“谁在那边?”一个声音喊道。从树影缝中,他们看见一条人影窜来窜去,手电筒四处乱照。卫兵顺着尖叫的方向朝他们走来。
飞鞭说:“别出声。”他们蹲在树丛里。手电筒的灯光愈来愈近了。飞鞭一腿跪在地上,准备动手。卫兵的手电筒照到遏云的浅蓝色的旗袍。
“出来!”卫兵吼道,同时把哨子放进嘴里。
就在这个时候,一把形状像是磨尖了的切石扁钻的黑色武器射入卫兵的胸膛。他应声倒地,手电筒掉在草地上。
“咱们快离开这儿!前面的卫兵可能已经听到你的叫声了。”
飞鞭把姑娘抱起来,在树影中沿墙飞奔。厨房的灯亮了。
“那边!”飞鞭跑到枣椰树下,把姑娘放下来。他们回头一看,遏云房里的灯也亮的。
“豹三,爬上墙去拉她一把,我来推她上去。”
豹三爬上墙头,飞鞭蹲下来,叫遏云坐在他肩膀上,然后他站起来,直到豹三拉到她。接着飞鞭一跃而上枣椰树,然后跳上墙头。这时已有脚步声自前院冲过来,到处乱跑。
飞鞭在墙上吐了一口痰,这才跳下去,这是祈求好运的习惯,只不过程度颠倒了,现在三个人已经安抵墙外了。
飞鞭定了定神。他总是要搜遍全身,确定没有弄丢任何东西。另外两把扁钻还好端端地藏在腰带里。
紧靠墙外种着一大排树木,再过去则是一片空地,有一条骑车路交叉而过,比地面低三四尺。
“我们安全了,那些浑蛋至少要半个钟头才弄得清我们的方向。我想他们不会冒着生命危险来追赶我们。”飞鞭把姑娘背在背后,准备往下走。
月亮从薄薄的云层中透出来,照亮暗的地面,使他们更容易前进。这个时候路上根本没有行人。走到城墙下面,飞鞭把姑娘放了下来。他们找来一个可以逃生的阶梯,登上去之后沿着墙爬向北门城塔,在阴影里他们很满意地观看省主席的官邸。他们蹲伏在低墙下,又再爬了一段距离,直到确定没有人看到他们。遏云的双腿兴奋得走不动了。她倚靠着两人的肩膀四肢无力地向前走。他们沿着东墙走了二十分钟之后,来到出口,在这里他们可以不被察觉地溜下去。
他们凭着那根被留做标记的香微弱地发着光亮,他们找到了黄包车,把遏云抱进车子里。然后他们两人把头巾和腰带松下来,走进荒凉的巷子。有一个警察盯着这辆放下车篷的黄包车。
“是我娘。她病了。”飞鞭说。
他们在十二点十分的时候到达范文博的家。
十
一
吃过午饭,柔安来找李飞。她穿着一件素色深蓝旗袍,颈子上围着红围巾。她在客厅看到李飞的嫂嫂。
“李飞要我来的。”她解释说。
“是的,他告诉过我。”端儿说完后,起身到里面去。
天气很好,柔安盼望能和李飞共度一个周末下午。她出门的时候心情很烦。似乎啥事儿都不对劲。午饭的时候婶婶没有出来,叔叔一言不发地吃饭,而当老爷心情不好的时候,春梅也静下来,忙着招呼孩子。有一会工夫,他们谈到昨晚的舞会,以及他们遇到的人。可是老爷阴霾的情绪笼罩住整个餐桌,柔安很庆幸能逃出那幢房子。
她坐在李家的客厅里,心里忐忑不安。她由李飞和范文博中途匆匆离开舞会的神情看来,觉得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很好奇,想问问他。没等多久李飞出来了,热情地握住她的手,可是脸上露着沉重的表情。
满洲客(19)
“我们可以一块儿出去。”她说。
“是的。”他的反应并不如平常那么热烈。
她端详他的脸说:“你知不知道,有个人被杀了,警察正在搜每一幢房子?唐妈说,城门都有警察看守着呢!”
“这是真的。”她看着他凝重的表情。
“他们会不会搜你家?”他问道。
“他们不敢。”
“你敢不敢把人藏在你住的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