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柏是个寡冷的人,却也还是个男人。
他望着宋尔,女孩儿嘴上说着让他不许瞎想,可她眉眼酣然,因着发恼唇由淡色转为绯红,明明生的皎洁模样,一动却又似俏还妖。
可男人到底克制,他自小得到的东西太少,留不住的也太多,被这样要求了,也只是很自然的说:“不会的。”
宋尔见江柏神色正常,跟刚刚没什么两样,慢慢的、也放松了下来。
吃过饭后,一抹黄昏褪去,只剩下混沌的黑,病房倒是通了电,江柏试着拉了下灯泡,很快就亮了。
比点蜡烛要好很多。
宋尔转眼看着刚坐下来的江柏,拥着被子问:“你今晚上睡哪里啊?”
江柏道:“在这儿招呼着你。”
宋尔半坐起身,“就这么坐一晚上吗?”
江柏点点头。
宋尔是知道晚上有多冷的,在知青点的时候,就算晚上盖了那么厚实的大棉被,他也还是会手脚冰凉,何况这样没有任何遮挡的坐一晚上。
左右看了看,没找到可以盖在身上的东西,他思索了下,“你去找明医生问问,看有没有多余的被子。”
江柏的经历就注定了他不会是很愿意跟外界有过多接触的性格,之前找人是为了宋尔,现在放自己身上直接就拒绝了,“不用麻烦。”
宋尔见他自己都不怎么在意身体,有些气,可一想到对方大老远的把自己从村里背过来,心里面又一软,他坐起来,把裹在身上的军大衣还有外面那层袄子给脱了下来,“这个你将就着盖一盖,要实在不行……”
他拍了拍床,绷着脸表情严肃,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就到床上来睡。”
宋尔现在要没扮作女人,肯定就邀请江柏一起了,毕竟两个男的哪有那么多讲究,可他到底没失了智,还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得好好藏着。
“不用,这个就行,”江柏从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了人言可畏的道理,他让宋尔把袄子穿上,只接过了军大衣。
这个军大衣是宋尔父亲的,对于宋尔来说其实有些大了,穿身上后能垂到脚面,领口一拉还能把脸也挡住,可到了江柏身上,只堪堪到膝盖下一点儿。
宋尔自己穿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可仰头看着江柏的时候,忍不住就有些酸了,“你多高啊?”
江柏没察觉到这种酸气,“没量过。”
宋尔扁了下嘴,都说人越缺什么,就越在意什么,因着身体的原因,他的身高一直跟不上同龄人,虽然表面上没说什么,但心里是很耿耿于怀的,“你坐下来。”
江柏低头看着他,眼神疑问。
“一直仰着头说话,脖子会酸,”其实是他心里酸。
江柏看着脑袋瓜子昂的高高的宋尔,眼里划过点儿笑,“我等会儿坐,得先去把饭盒刷了,顺便再打些水回来。”
宋尔看着他,“哦”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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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臣回到知青点的时候,已经九点多钟了。
提着力气敲了敲门,要不是有旁边的墙面靠着,只怕要滑在地上。
天上几颗星子,光很淡。
知青点的人这时候都还没睡,听到门口的动静,呼啦啦从堂屋涌了出去。
最先跑过去拉开门闩的是陈月儿,她看见周臣,开口就是:“盈盈呢,怎么样了?”
她蹙着眉,眼睛里是肉眼可见的焦灼。
还是吕英注意到他的状态不对,扶着人到堂屋先灌了几口水,等他稍缓过来了,才问出了大家都担心的问题,“宋盈同志情况还好吗?”
周臣一天都没怎么吃喝,又在县城不歇气儿的往返一趟,面色都要泛青了,他拿着搪瓷缸子,强忍着不适道:“有惊无险。”
这话一出,陈月儿当场吁了口气,抓住谢放的胳膊狠狠一掐又一松,“没事儿就好。”
谢放疼的脸色都变了,“陈、月、儿。”
被喊到名字的女孩儿抬头,“怎么了?”
谢放把她的爪子拿下去,两眉排开,语气差到不行,“你怎么不掐自己?”
陈月儿这才注意到自己干了什么,她讪讪道:“我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