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高中的同一个班级重新看到了彼此的脸。
顾潮生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温澜,是你。
而他不会知道,温澜在见到他时尽管表面波澜不惊,可心里要多开心有多开心。
他和她随意选了两个相距甚远的座位坐下,温澜忍不住低头看了看今天的自己,胖胖的圆脸,旧旧的衣服,乱蓬蓬的发型。她看着坐在自己前桌的漂亮女孩,也看到坐在另一边的顾潮生注视女孩的目光,忽然有点儿想哭。
那个年龄的温澜,已经有了深深的自卑。可尽管如此,她也明白,自己还没有能力变得多美丽。从此只能下定决心,哪怕做他的小跟班也好,只要,只要有机会停留在他身边。
念高中的顾潮生依然是班里最受女生追捧的男孩,他是校广播站站长,也是文学社社长。极尽所有宠爱于一身。常常有女生因为温澜和他曾是初中同学的关系,跑来向她打听他的一切,她为了不让别人看穿她的心事,也只得和盘托出。
包括那些她一直小心翼翼记得清楚的他的习惯,他不吃香菜,下面的时候放多少辣椒适合。这些都是她为数不多的几次与他一块儿吃早点时偷偷记下的。
她没有去追问顾潮生喜欢过的那个女孩去了哪里,道听途说她和他们没分在一所中学。顾潮生开始偶尔和她约好一起去学校,他会对她说,让她6点半时在公车站等他。她就会提前很久到,然后常常一直等得过了约定的时间,他还没有来。她也不会因为快要迟到了就先上公车,总是固执地等到他出现为止。所以说,处女座的绝对不容许自己迟到晚归的温澜,在高中时代的每一次迟到,都只源于她喜欢的那个男孩。
而他出现时,总是会笑着说,你又没有走啊。
偶尔,只是偶尔,他也会假装矫情地说,哎呀,你又陪我迟到,你真好。
这时的温澜总是只轻轻笑一笑,然后跟在顾潮生身后踏上公交,听他一路絮絮叨叨地说着他身边发生的那些事。
对他而言,她总是最好的听众。
顾潮生身边的朋友也曾带着不解的表情问他,怎么温澜那么听你的话?
顾潮生就满意地摆摆手,说,她啊,就是这样啊,她性格最好了。
她真的在那一刻,有一点点的伤心。
但她依然只是微笑地默许他的答案。
有时候,温澜也会担心顾潮生看穿她的心意,她害怕他知道她的喜欢。也仿佛是为了向自己,也向其他的同学去证明她不会喜欢上这个男孩。她之所以和他走得很近,那纯粹是干净得比矿泉水还纤尘不染的朋友关系。
她会告诉顾潮生,她喜欢上某某某了。而某某某,则是他们从前共同的同学。远在另外一所高中念书。
然后特地腾出一本日记,去写记忆中和某某某有过的回忆片断。她是真的从来不对自己承认,她喜欢顾潮生。
她一次又一次地写着某某某的名字,有时也会被顾潮生威胁说,我们这么好的朋友,你的日记给我看看吧。
她拗不过,就会交出来让他去看。
她还记得那时自己丑丑的字,和从前一样,像是一堆毛毛虫。
高二那一年,顾潮生知道她喜欢某某某以后,就坚决地说要帮她设计一场告白。她不依,可是顾潮生更坚定。说着说着,她就不由自主点了头。
好像只要看着他的眼睛,她就无法拒绝。
顾潮生就以好朋友的名义把男生约了出来,远远地,她看到翘课而来的男生站在自己班级的教室外,顾潮生正冲她眨眼睛。她慌乱地跟着他来到男生的面前,甚至听不清身边的人在说些什么。一直到男生说,我饿了。
她想到自己应该喜欢他,在意他,于是就像入戏了一般接口说,我请你吃东西吧。
男生就说,好啊。
她像是获得了特赦令,飞一般跑到小卖店,买了面包和豆奶然后跑回来,塞给那个男孩。
一旁的顾潮生满意地冲她笑,她的心里却变得凉凉的,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送走了男生,回家的路上,顾潮生玩味般问起她开心不开心。
她就更加入戏地说,嗯。
顾潮生又说,班里的林西遥送了他一份礼物,可是他从来没有和林西遥说过话,他问温澜,林西遥是谁呢?是不是那个头发带点儿自然卷的女孩?
那时候的温澜也不认识林西遥,只是没想到,自从林西遥送过礼物给顾潮生以后,竟也开始常来与温澜搭话了。温澜明白她是喜欢顾潮生,然后又觉得顾潮生和自己关系很好,所以才会来接近。但是,她几乎无法拒绝和顾潮生有关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