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倾欢探出半个车厢的身子转回来,漆黑如墨的眸子正落入那人的眼底,她看到他眼中的自己,神色间含着几丝的不忍,但嘴上却道:“算了吧,病秧子的衣服,我还担心得传染病呢!”
其事实上,她是觉得,这人已经病的这样,冷成这样,自己为了自己的安危再去自私的抢夺他的衣服,牺牲别人来成全自己,这样的事情她做不到。
否则的话,她跟那一日在丽江江畔推自己下水的薛青青又有什么区别!
决定了下来,她也没有丝毫的迟疑,当下说完这句话就转过身子要跳下马车,准备再寻处地方找件衣服换上。
脚下一用力,身子却并没有如预料中的离开车身落到地上,大红坠地的长衣摆被人从后面一把拽住,她踢踏离开车厢的脚腕有多用力,此时跌落回车厢的身子便摔的有多重。
迅速爬起来的沈倾欢再度抬眸去看身后这个在她不注意的情况下竟然伸出爪子扯住了她衣摆的男子,然后顺着他尚且拽着她衣摆的骨节分明修长的指尖看过去,就见到他的另外一只手,正慢条斯理的从胸口衣襟上拽出一样东西来。
他指尖一挑,展开来竟然是一件月白色长衫。
刚才被他拿来贴在胸口上。
也正是他那一句,在他身上。
沈倾欢目光直直的看着那被拽出来的衣服,刚才的怒目而视此时已经转为了极其怒目而视!但有什么办法,人家的话又没有错,确实是在他“身上”。
磨牙霍霍,火气又找不到地方发,更何况此时也不是发火气的时候,沈倾欢二话不说,抬手就将衣服拿了过来,再将已经出去了车厢的半个挪回了车内,抬手开始拔头顶上分量不轻的发簪朱钗。
将所有的发簪朱钗除去,她三下两除二的就将那日出薛府被梳头嬷嬷打点了好久的发髻给散了下来,然后挑了根不起眼的碧玉簪子,学着这时代男子的束发样子将头发在头顶盘了一个发髻,余下的披散在肩头,也顾不得欣赏自己这般风度翩翩的样子,她抬手就去解束腰。
当她放到腰际的手却在不经意间碰到对面那人从容优雅的目光的时候,顿了顿,沈倾欢没有抬头,手上的动作继续,但却扫了一记眼风给那人,道:“没听到说姑娘家换衣服,大男人要回避的吗?看你的模样好歹也是个读书人,不知道非礼勿视?”
本以为被她这话一呛,那人该要自觉的转过头,至少也会将目光转开来,哪晓得,那人仍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对着沈倾欢,露出稍稍带有几分疑惑的表情道:“可是按礼仪,没有哪一家姑娘会在大男人面前换衣服的,除非……”
后面的话,他刻意的隐去了,见沈倾欢依然在忙着褪去自己的大红外衫,他继续道:“还有,非礼勿视在下不知道,但晓得有姑娘在自己面前宽衣解带,若是要端着正人君子的面具不看,倒显得有些衣冠**了。”
天知道他这是哪里找来的逻辑,不过沈倾欢才不顾上同他理论,她是个现代人,思想当然没有这时代女子这般封建。
不过是除去外面这件红的有些碍眼的外衫,然后穿上从这男子手中接过来的月白色长衫,她里面还穿了月白色底衣,连肌肤都不曾裸露半分,更何谈被这人占了便宜看了**。
月白色长衫很快换在身上,沈倾欢稍稍整理了一下,发觉尺寸同自己的身量竟然刚刚好,没有多一分,没有瘦半寸,她一边暗自庆幸自己的运气,一边将刚才换下的大红的外衫拿在手中,毫不怜惜的就着手中的发簪用力一划,再一撕拉,就将一整片衣摆撕扯了下来。
然后,她将刚才褪下去的发簪朱钗悉数包裹在这片红布当中,然后用自己宽大的袖摆兜了起来,只留下了一根镶嵌着祖母绿玉宝石的金簪子,抬手递给那男子,道:“这个算是买下你这件衣服的钱。”
说罢,沈倾欢又将被自己撕扯坏了的大红外衫往这男子身上一罩,虽然薄薄的一层轻纱,但多少能抵御的了他身上一二分冷意,也是她的心意,面上却嘴角轻扬道:“不用谢。”
☆、022 出糗
那男子自递给沈倾欢衣服之后,就已经恢复了以手掌支着头抵靠在车壁的姿势,此时见沈倾欢如此,他身子动都没动,任由沈倾欢动作。
只是云淡风轻的面容上,浮现出一抹有些捉摸不定的笑意,道:“有劳姑娘。”
沈倾欢已经转身到了车帘边上,想起一件事情来,忍不住转头向这男子问道:“阁下这个身体状况还是尽早去看大夫的好。”
“劳烦姑娘挂心,我的小童已经去拿药了,与其担心在下的安危,不若还是担心一下姑娘你自己的状况吧。”
见他仍旧一副从容淡雅的模样,沈倾欢倒也不意外他猜到自己此时的处境,毕竟刚才这一番动作,无论是谁看在眼里也能想到是个逃难或者躲避行踪的。
沈倾欢环顾四下,安安静静的街道巷子,没有旁的声音,显然是个极为僻静的犄角旮旯,可是按照她刚才同那绿衣少年分道的十字路口的标志,这边应该邻近最繁华喧嚣的东街才对,想了想,她还是决定向这男子问明情况,“刚才我看路标,指的这是东街的方向,可是锦城的东街不该是有马市的吗?”
那男子漆黑如墨的眸子在听到这一句话之后,顷刻间如同潋滟的水面,荡漾起层层的笑意道:“马市是在东街,但,姑娘,这是在西街。”
说到这里,他的眉弯轻轻挑起,嘴角露出一抹戏虐的弧度,用稍稍有些惊讶的语气道:“姑娘,你不会是不知道……西街的西字要比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