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他注意到室内陷入静谧。
魏国夫人目中宛如燃起赤焰,呼吸粗|重,母狼般紧紧盯着这幅画,过了许久,才哑着嗓子道,“……你从哪里弄来的。”
裴王妃微微退后一步,身侧就是紫铜火炉。她看着这画道:“费了我很多年功夫,辗转了不知多少人才找到的。”
魏国夫人上前一步,“给我!”
裴王妃退后一步,站到紫铜火炉旁,“这就是我今夜请夫人过来的原因。我想用这幅画,换我夫婿儿子一条生路。”
魏国夫人胸膛剧烈起伏:“怎么说。”
裴王妃:“楚王已经连夜入宫了,我让他向陛下告发我的罪行。”
魏国夫人讥讽一笑,“王妃一片苦心。”
裴王妃跪了下来,目光真诚的仰视:“谋逆大罪是我一人糊涂所为,夫人明察秋毫,应当知道楚王对此事是真的一无所知,他从来没背叛过陛下,膝下稚子更是无辜。”
“我知道夫人对陛下忠心耿耿,我不会为难夫人,更不会伤害陛下的威望。陛下声势如日中天,权势更如铁水浇筑,坚不可摧,放过我儿与其父,于陛下的权势和江山毫无损伤啊!”
“此刻楚王应该已经见到陛下了,待陛下处置我们时,必会询问夫人。请夫人届时替我们周全,裴映来世当结草衔环相报!”
说完,她将头深深低下,俯身叩首。
裴王妃说话一直是优雅平静的,郦璟从不知道母亲也会苦苦哀求别人。
魏国夫人:“我从不相信什么来世,什么报应。”
裴王妃抬头。
魏国夫人:“我若不同意呢?”
裴王妃将手中画卷向火炉方向一送,意思很清楚。
魏国夫人眯眼:“你想要挟我?其实陛下未必会处死璟世子。”
“我想给稚儿一条生路,他‘身子不好’,吃不得监禁流放之苦的。”裴王妃低声道,“当年思清公离开周家后,周氏家主就将思清公之物尽数焚毁,而思清公之后也再未动过画笔。这恐怕是思清公留在世上最后一幅画了,难得还是他的自画像。请夫人三思。”
魏国夫人在屋里走了两圈,最后道:“行,我答应你。”
裴王妃目光喜悦,“请夫人起誓,以思清公在天之灵起誓。若是违背了答应我的事,思清公不但九泉之下难以安身,更永世不得……”
“裴王妃!”魏国夫人神情阴毒,“我说了,我答应你。”
裴王妃不敢逼迫,只能咬牙一赌,随即将画卷双手奉上。
魏国夫人几乎是颤抖着接过这幅画。
临走前,魏国夫人忽回头问道:“你手中有故吴王的画像么?”
裴王妃一怔,“有,有一幅。”
魏国夫人:“把它藏到一个不容易被找到,但又一定能被找到的亲近之处。”
裴王妃一点既透,悲哀的笑了,“多谢夫人提点。”
魏国夫人走后,于氏抱着郦璟从后面出来。
裴王妃慈爱的抚摸儿子的脑袋,转头道:“阿姆,以后王爷和阿璟就请你多照看了。待会儿你带人将假山石搓开,毁掉密道。”
于氏哭的堵了嗓子眼,用力点头。
裴王妃俯下|身子,与郦璟平视,“你九岁了,以后阿娘不在你身边,要懂事自省,切不可狂妄自大。你一直是个聪慧的孩子,阿娘对你很放心。”
郦璟已知道母亲会发生什么事了,双手拼命抓着母亲的衣袖,哭的气噎声堵,泪如雨下。
裴王妃将儿子安置到床铺上,脱下鞋履与外袍,温柔的轻轻拍着,“你舅父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陛下还要用裴家,他不会受牵连的,你以后要多向他请教为人处世。我从小不服他,如今看来,他比我强多了。”
她苦涩一笑,仿佛自嘲,“分别在即,阿娘给你留个字吧。‘妻子好合,如鼓瑟琴;兄弟既翕,和乐且湛’,以后你的表字就叫‘若湛’。”
“不用怕,阿耶阿娘会保护你的。吾儿若湛,必将一生平顺安康,遇难成祥,百无禁忌。”
郦璟逐渐失去意识,陷入黑沉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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