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卿出了门后,看着夜色彻底沉浸下去,借着路旁两道的灯光朝月水阁走去。
走到了梅园,长卿忽的停下了脚步。
与前些日子不同,这寒梅已凋零的差不多,唯有迟迟绽放的还有一点儿在树梢,比起那簇拥绽放在枝头的情景,如今这幕更是平添了几分韵味。
若是北落在此,大概会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去,带着茧的手指抚摸着花瓣。
想起北落,长卿又记起了一件事。
西北的太守李清,乃是叶扶珩最忠实的拥趸,此人在西北一带只手遮天,以权谋私,横征暴敛,欺上压下,他治理下的百姓苦不堪言,奈何西北官场官官相护,沆瀣一气,有心向朝廷汇报实情的人,无一不被灭口。
西北一带有许多土匪,经常杀人越货,残害百姓,朝廷多次围剿,但皆没有效果,西北的百姓皆知,不过是官匪勾结罢了。
叶扶珩也知晓一二,只不过敲打了一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如今出了一件大事,太守李清手下有一位文官崔璨,在他身边潜伏多时,收集好了证据派人快马加鞭的送入京中。
长卿记起,南屿生与崔璨的儿子是好友,对方来京城之后,就把这封信交给了他,之后就被李清派来的人暗杀灭口。
南屿生还没来得及呈报,就有人送来了两箱金银珠宝,把箱子放下以后,对方就离开了,南屿生心知不妙,刚换好衣服想连夜进宫面圣,御史台就接到人举报,上门拿人。
不过小皇帝很信任南屿生,人证物证都有的情况下,还是压下这件事,下旨彻查到底。
最后南屿生无罪释放时,李清和叶扶珩已经把这件事摆平,推了几个在西北做官,不大不小的替罪羔羊出来顶罪。
叶扶珩帮李清解决这件事后,也查到李清背地里有许多小动作,一旦暴露了,必定会牵扯到自己,便让人暗中弄死了李清。
走到月水阁的院子前,长卿看着上方的两盏灯笼垂着,那风吹来时,好似要熄灭了一般,却始终顽强的在这黑夜中长明不灭。
门口有一个小姑娘站着,穿的并不是很厚,在这乍暖还寒的初春夜间,她手中执有一灯,温柔又安静的站在夜里,眼神注视着前方。
直到看到一个孑然一身的人来,她提着灯的手紧了紧,看长卿从黑暗中慢慢走来,银辉与灯光交接处,她清冷的五官映的一片清艳斐然,身后的墨发与衣带缭绕飞扬。
秋秋不知为何,鼻子突然有些发酸。
少女肩上落了一层月色,那般清冷又温柔的停住了脚步,看到她时,眉眼轻轻的弯了一下,仿佛坠落了满天的星辰,开出了好看的花来。
“小姐。”
秋秋上前一步,轻轻仰起了头。
长卿轻笑一声,伸出了白皙纤细的手指慢慢的抚过她脸庞:“怎还哭了,嗯?”
她的尾音有些缱绻缠人,有种蛊惑人心的错觉,听得让人心尖尖颤了起来。
秋秋抿了抿唇:“刚做了个噩梦,醒来时,没看到小姐,问了府中的人,才知道小姐今日出去了,小姐,日后还是让奴跟着吧。”
她真的好怕,怕回来时的小姐,又是满身的伤痕,那血将衣裳染红,小姐见到她哭时会温柔的说:“秋秋不哭,我不疼。”
怎么会不疼呢?
小姐从小最怕疼了。
见长卿没有开口,秋秋执着又倔强的说:“奴起得来,不怕累。”
她知道,对方是心疼她练武劳累,所以才没有叫她,但对于秋秋来说,这个人胜过自己的性命,胜过世间千千万。
“好。”长卿伸手牵过她的手,朝着屋里走去:“这段时间不过是去书院,也没什么大事,秋秋,你不用担心,我向你保证,我会保护好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