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锦只是望着她,淡薄的月光将她月白的脸打亮,剪羽长睫微微一颤后,她扯起了一抹笑,道:“琴姐姐,今晚的夜色很美,若姐姐不怕冷,与我一道看看可好?”
“娄锦,我的婢女看到了流萤给表哥的药罐子里加了东西,告诉我,那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表哥会昏迷不醒。”她不信,那是娄锦的亲舅舅,这根本不可能。
从萧琴单独来找她的那一瞬起娄锦便知道萧琴猜到了什么,她无奈一笑,突然对上她疑惑焦急的容颜,轻轻问道:“姐姐,你最不能失去的是什么?”
这突如其来的一问,让激怒中的萧琴愣了下,不明白娄锦这话的含义,她犹疑着并不想花脑子思考。
娄锦却未放过她,她再次笑了。“姐姐,你认为锦儿是什么样的人?”
“你向来天真可人,开朗大方,待人诚恳,最为善良。”萧琴说到这顿了下,不知道现在的娄锦是否还是当初她认识的模样。
诚然,娄锦点了下头,眼眶隐隐有了泪意。
“你?”萧琴看得分明,锦儿眼中有泪,说话的当会儿喉头哽咽,她……
娄锦苦涩一笑,“姐姐尽管可以将这事告知外公,但一事我必须要告知,舅舅没有生命危险。但他不能再赴战场了。”
娄锦没有再看萧琴惊愕的神情,她低垂着头,眉眼之下一派阴影,此刻萧琴才发现娄锦的神色并不大好,眼底一圈暗黑,昨儿夜里必然辗转难眠。
见娄锦削瘦的肩膀微微挎着,她不禁想起小时候锦儿最是黏她,那一次被叔叔救了后,锦儿就常常来看她。记忆把她的心揉地有些软了。她叹了一口气,来到娄锦身前。
“锦儿,告诉我你到底在想什么?”
鼻腔被酸涩的味道充斥,耳边是萧琴温柔的话语,娄锦积累着满腔的压抑和痛苦几乎喷薄而出,只听着她呜地一声靠在了萧琴的肩膀上,然后是黄河一般奔腾的泪水开了闸似的落在了萧琴的肩膀。
萧琴怔住了,肩膀处已经湿透,娄锦颤抖抽噎后放声大哭,这几乎吓了她一大跳,可心里却莫名被她这副无助的样子动容,她试探问了声阿锦。
“我很辛苦,姐姐,我很辛苦。”
她梗塞的声音有些期期艾艾,却是闷闷地传了出来。
萧琴不明白,一向开朗活泼的锦儿到底心里藏着什么,因何变成了如今这副可怜楚楚的模样?
她再问,娄锦却没有再说出口,只是趴在她的肩膀上,久了哭泣的声音也小了,渐渐地只有浅浅的呼吸传来。
流萤走了过来,神情复杂地看了眼娄锦,便对着萧琴道:“琴小姐,小姐累了,我扶她去歇息。”
流萤搀过娄锦,眼角也微微有些湿润。小姐今日虽然什么都没说,可这是她跟着小姐以来头一次见她流泪,还这般伤心。
走出了两步,流萤的脚步顿了下,她回过头来,对上萧琴疑惑担忧的目光,道:“琴小姐,我们小姐做事是有苦衷的。希望你能帮着守住这个秘密。她是为了舅老爷好。”说完,她便唤来了守在一旁的乌嬷嬷,两人搀扶着娄锦出了院子。
萧琴远远望着,许久才微微松了眉头。
锦儿,或许你还是那个我认识的你。
幽暗的角落,一个黑影蹲守在墙角,他怔了会儿,才悄然离开。一双桃花眼却是眯了起来,“锦妹妹,倒真没让我失望了。”
皇宫的华清宫里烛火昏暗,宫女刚从书房退了出来,就听得门咿呀一声响。
“可查清楚了?”烛光晃出那高昂的月白背影,墨发若缎,负手而立的人微微侧过头来,目光直直看向一席黑衣的刘韬。
刘韬顿了下,犹疑着要如何说出口。顾义熙却是眯起了眼,道:“怎么?有线索?”
“……可能是娄小姐。”
刘韬还来不及舒一口气,对面那清冷的眸子登时看了过来,透骨的寒意。
见主子不信,他忙道:“是她亲口承认的,说是为了保护方少将。还为了这事已经哭昏过去了。”
顾义熙的眉头渐渐皱紧,她昏过去了?顾不得听刘韬讲什么,头也不回出了宫,临行前,他道:“给我好好躺在床上。”
“是。”刘韬郁闷地穿上主子留在床边的衣服,想着又要扮一次三皇子安眠的模样了。
夜间,冷冷的月光把皑皑的雪照亮,雪又映着天色,整个天地恍若都带上了月白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