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柳“嗯”了声,眼睛木木地盯着电视画面。俞任见她这样子,觉得卯生今天这个主意真谈不上好,她和小柳今天不对路,话没说几句氛围就怪起来。
她像一个走错洞房的新郎官,对着新娘子头上的红盖头犹豫要不要揭开,告诉她自己不行的。一揭开,新娘子肯定会哭。不揭开,要指望她自己明白需要点时间。
俞任起身,完全拉起厨房的门,让卯生在里面被呛得咳嗽,她使了个眼色给她,再双手合拢拜一下,“不好意思。”重新坐到小姑娘身边,俞任说咱们能不能关一下电视?
袁柳照做,俞任的身体朝她倾斜了些,“小柳,”她的唇颤抖了下,“姐姐不愿意隐瞒你糊弄你,有些事,咱们让它停在那个朦胧的阶段。过几年你再看看就知道以前的青涩和冲动是个青春的坐标罢了。可能有点酸,有点难过,但它绝对不会影响你的未来。”你懂吗?
小姑娘的眼睛亮澈地流动着聪明的光芒,“我懂。”
两人对视一眼,俞任微笑,“我就知道小柳天生聪颖。”
“姐姐,”袁柳也朝向俞任,胸口起伏着,再咽下口水,“你和白卯生姐姐是青春的坐标吗?”
俞任缓缓地说,“是哦。”
“你们十五六岁谈的恋爱吧?”那会儿你和白姐姐一起来城中村我家里时就在一起了对不对?袁柳的语速快起来,说得极为流畅。俞任说是,怎么了?
“你们的坐标能以一场恋爱开始,为什么我的坐标不能呢?”袁柳眼圈红了,“我能不能拥有这个机会?”
真是初生牛犊啊,直接刺心口。然后呢?俞任觉得面前的小姑娘是个比卯生难缠得多的对手,十只白兔子也没有这一只小狐狸厉害。她说恋爱也要两情相悦的对不对?
对,可是姐姐,我们学的平面坐标上一点,也有(a,b)两个数字表示位置,我确定那个不是原点,我有我的位置,对方也有对方的对应处。它落于哪一点不能被控制。起码,代表我自己的那个数字不能被预估。
所以,你会在自己的位置上,通过推测定位另一点?希望了解她的过去,然后呢?过往并不能代表一个人的全部。俞任欣赏地看着小姑娘。
还有现在和将来。袁柳说那一点很难找,它像俞庄小溪水草下藏着的泥鳅,看得见未必碰得到。可我愿意去试试,我会蹲在一旁守着它出洞。如果它不出来,天黑我就回家。但我会大致做一个标记,第二天放学再来。
不过,姐姐,那一点它有灵魂,有喜怒哀乐,它肯定不会停在某一处洞穴内不觅食不游动。而我不是它的狩猎者,我只是想走近我喜欢的那个灵魂,我想陪她一起感受雨雪风霜。我不打扰它,如果打扰到它,它给出的暗示我听得够明白。我会回到自己的那一点上。
小姑娘说完,眼泪珠子已经成串,她也才明白从小到大的委屈和眼前的卑微比真不算什么。姐姐教她挺直脊梁骨做人做事,但她却在喜欢的人面前低下了头。
俞任叹出声,帮袁柳擦了眼泪,“你太小了,我甚至都不敢想。”俞任甚至迷惑了自己:小柳只是青春好奇心重,对自己只是一时的亲密过头。她小时候憎恶大人替自己作主张,给她的感情下一个粗暴的定论。现在她成年了,工作了,见多识广了,也不由自主掌握了这一招。
“我不知道该做什么、说什么,姐姐,我还不晓得尺度在哪里?”袁柳给妈妈按摩也是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才摸清了穴位,从下手没轻没重到恰如其分。和姐姐就没有这样的机会,情感不是按摩练习,不是学习做题,容错率太低。一个不慎就会被打回——“管好自己”。
姐姐的眼睛也红了,“小柳,你的心意姐姐明白的,真的都懂。”俞任张嘴换气,“这样,等你成年了再考虑好不好?”
袁柳惊讶抬头,姐姐的笑容没有牵强应付,“你真的不仅仅是一个孩子,你对感情的隐忍把握比很多成年人都要强。”俞任将袁柳抱入怀里,“姐姐希望你多给自己一点时间,等大一点,去大学看看,去社会接触更多的人,到时再做决定。”
但是,我要和你交心,俞任说,我不保证另外一点b和a构成的坐标就落在“爱情”那一处。这是我能做出的最诚实的回应。
卯生撅着屁股耳朵贴着厨房拉门听了些什么a点b点,坐标灵魂什么的,她摆了摆脑袋给印秀发信息,“印秀,我看她们好像说得不错,但是我听不懂。”
幸好有你要我,我都不敢想象和俞任交往到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她不说人话。卯生将手机放进口袋,又看向客厅。只见袁柳又在点头,俞任的手摸着她后脑勺,一幅慈母的安慰模样,有点像赵兰或者王梨安慰自己。
卯生的手机真动了下,印秀说,“你听不懂没关系,她们能互相听懂才是关键。”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乞巧节快乐哦。就一更:)谢谢太太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