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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半老徐娘（第1页）

从接下来的接触中得知，小姑娘名叫林妙菱，其实也已经不小了，今年已二十出头，她们原来是文山市万洋乡下面一个很偏僻的村庄，秀石村人，她姑姑林巧荷是一名裁缝，她也已经跟她姑姑学了快两年裁缝手艺了，这次姑侄俩南下到泉城，就是来投奔她们一个已经在这边开裁缝店多年的亲戚的，在这之前，她们去过的最远的地方，就是文山市里。

很快，一天两夜的旅程就结束了，班车在第三天的一大早就到达了目的地泉城。

姑侄俩一定要把司机跟车员赔偿给她们的钱全部都给王彦峰，王彦峰坚决不受，推让不得之下，就只拿回了自己帮她们垫付的十五块钱，最后大家互留了联系方式和地址，林妙菱姑侄俩再次谢过王彦峰的相救之恩后，便不再多话，先去找她们要投奔的亲戚去了。

王彦峰这一趟首先要去的地方，是泉城下面几十公里的安惠县，著名的石雕之乡、建筑之乡，还是闵南著名的侨乡，位于台海之滨，与湾湾隔海相望。

他在车站附近分别买到了泉城和安惠县最新的市政交通地图，仔细研究了一番之后，把自己这次要去的地方都在地图上做了标识，并把经过这些地方的公交线路都记了下来，做好行程规划后，就直奔目的地。

还没进到县城，王彦峰坐在中巴公交里，就看见沿途公路两边有不少的石材作坊，还看见有戴着黄斗笠花头巾、蓝上衣宽黑裤的安惠女子两人或四人搭伙在抬石头，一根粗而短的竹杠，下面套着硕大粗粝的花岗岩石条，应该有几百斤重，扎扎实实的就压在这些身材姣好的女人双肩上，一路的微喘轻叹，脸庞上挂满了汗珠，情景让人怜惜震撼。

安惠县虽然不小，但王彦峰马不停蹄的一天跑下来，基本上就已经了解了大概。

结果却令人失望，王彦峰来之前电话里联系过的几个石雕厂家，不是去了吃闭门羹，就是嫌生意太小还路途遥远，不屑一顾，还有的直接就说王彦峰太外行，叫他以后要换个懂石材石雕的人来谈业务。

王彦峰上一世还是搞开发装修的时候有接触过石材商，但那是做甲方，对具体的石材石雕业务还真不熟悉，但这并不让他气馁，天黑后他到一家小吃店里吃了一碗地瓜粉后，就到街上找旅馆住宿，准备休息一夜后，明天继续去找那些公路边的石材作坊试试看。

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连续找了大大小小的几家旅馆和招待所，都说是客满没有房间铺位了。

王彦峰这才意识到自己大意了，出门在外到一个地方，应该是上午一到就要先把旅馆给定好，与此同时，他也惊讶于安惠这个地方，今天既不是节假日，也没有什么重大活动的，竟然会有这么多的外来客人住宿，居然把县城众多的旅馆招待所都住满了。

最后他终于在一家貌似老牌的旧旅馆里定到了一个三人间的铺位，价钱倒也很实惠，只花了五块钱。

这种旅馆的房间是没有卫生间的，王彦峰进到房间里的时候，另外两个床位上还空着没人住，他到公共盥洗室里漱洗了一番之后，回到房间看了一会破旧的黑白电视，却依然没有一点睡意，便起身下楼，想到这千年古县的街上逛一逛。

经过前台时，正想过去问一下这县城里哪里有夜市，却被里面两个中年女人的谈话给吸引住了。

其中一个慈眉善目年长一点的，应该是这家旅馆的负责人或者说是老板娘，另一个徐娘半老的，应该是这里的服务员，这种陈年老旧的便宜旅馆，比不得这个年代公营的招待所和新兴的酒店，多半是集体或公营的资产，靠一些中老年妇女在打理。

“刘姐，也真不知道你跟蒋大哥是怎么想的，这安惠石雕厂现在是一天不如一天的，吃不饱饿不死的大锅饭，但凡有点门路的人都走了，就你们家蒋大哥，有那么好的技艺，还死心塌地的呆在那里干，还不得厂里那些当官的喜欢，干嘛不出来啊？就凭他的为人和技术，还怕没地方去啊？抢着要呢，要是不嫌弃我弟那作坊小，我弟说了，只要蒋大哥肯到他那里去，他愿意出五倍工资都可以，还另外给干股分红……”

王彦峰一听到“安惠石雕厂”几个字，立即就竖起耳朵，驻足细听了起来。

“唉，他这人啊，就跟他那已经退下来的老爸一个样，对钱没什么概念的，在厂里干了一辈子了，还真舍不得那里了，到现在还跟我吹嘘，他当年是怎么带人把省里解放纪念碑的活提前给抢下来的，还经常一样一样的翻出他那些奖状奖章，唠叨他当年的那些光荣事迹，连我两个儿子都听厌了……”

“听说蒋大爷当年还进京干过活，受到过市里省里表彰的是不是？”

“是啊，还当过好几届劳模呢……”

“……”

王彦峰上一世没少跟建福省份的人打交道，闽南话还是基本能听得懂的，不由得心里一动，忍不住就凑过去搭讪道：“两位大姐，你们家里……都是做石材石雕的？”

“不是我们家里，是我们家里的人，都是从事石材石雕这行当的。”

半老徐娘的服务员抬头咯咯笑道：“我们家里要是搞石材石雕了，那我们还用得着在这样的旅馆做服务员嘛？”

“我刚才好像听你说，你弟弟就是石雕厂老板啊……”

中年女服务员似乎对王彦峰偷听她们的谈话并不在意，反倒是被他称赞她弟弟为老板，尽管口头上还谦虚着，但是神情上已经抑制不住的流露出一脸的骄傲之色：“我弟弟哪是什么老板啊，他不过就开一个小作坊，这开张才一年多呢，小伙子听你口音，好像不是本地人吧？”

“我是江浙文山的。”

“文山？我没听说过，不过你们江浙人倒是很会做生意的，你到我们安惠来做什么？”

面对女人这么一句随意的询问，尽管不抱什么奢望，王彦峰也不装模作样，如实道：“我在老家收购了一批青石水缸，想到这边来问问看有人要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