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从死人胸口拔出他的雁翎刀,抵在雪地上,划开一道长长的血口子,一步步走向那群刺客。
甲兵闻声分开两侧,迅速为他让开一条道来。
那一群黑衣刺客眼见地开始浑身颤抖,面色惨白如纸。当中有人朝着男人放声大骂:
“九郎,你杀了我们多少人?!都十年了你还不肯放过我们!”
“顾昔潮,你这欺师灭祖的东西,你不得好死!我恨不能生啖汝肉,就算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
“很好,有志气。”男人利落收刀入鞘,眼皮未抬一下,“赐全尸。”
他身后亲兵一得了令,训练有素地奔上前处置。
一片哭天抢地,回荡在空寂密林之中,渐渐地,悄然无声息。
“这群人竟躲过了我们的边防,想要逃到关外去,还敢刺杀将军……幸好被将军就地截杀……”
他的亲兵回来复命,惊道:
“将军,您受伤了?”
沈今鸾抬眼,扫过男人大臂上的伤口。方才被刺客偷袭,那里的衣料裂开了一道口子,露出分明的肌腱,盘虬的青筋,淌出的乌血凝结成绛霜。
在军士的簇拥下,顾昔潮解去了护甲,赤着健壮大臂,抓了一把雪水,洗涤一身血气。
十余个刺客围攻顾昔潮,就算近了他的身,也不过只划了他一刀。大魏战神,并非虚名。
然,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当年京都前呼后拥的顾大将军,在北疆连亲兵都不过寥寥几人,还沦落到单枪匹马,为人刺杀的境地,哪里还有当年叱咤风云的样子。
看着这般落魄的顾昔潮,沈今鸾心觉畅快无比,嘲讽的目光飘忽起来,不经意撞进了他暗沉沉的视线里。
顾昔潮似有所感,回眸朝喜轿看了一眼,很快用氅衣掩住了裸露的大臂,大步离去。
他扫视了一圈地上尸体后,散漫的眸光陡然泛起一丝戾色:
“少了一人。”
语调轻浅,状若雷霆。所有人神色一变,整齐地跪下。
顾昔潮目光所及,压得所有人额头陷进雪里,不敢抬首。
密林之中,忽有一阵异动,光怪陆离的树枝在寒风中微微震动。
顾昔潮铁腕一动,悬于腰际的雁翎刀蓦地出鞘,向背后的枯树刺去。
那头传来一声惨叫。领头的大胡子军士立马带着手下在四处搜查一番,捉住密林中逃窜的几人扔到了顾昔潮面前:
“将军,那人没找到……这些人全都抓来了。”
喜丧队伍里的轿夫,喜婆还有抬棺人,在雪地里蜷缩一处,瑟瑟发抖,怕得不敢吭声。
“别,别杀我们……”
一个道士模样的男子连滚带爬走了出来,掰正头顶被刀刺中的道帽,结结巴巴道:
“在、在下蓟县赵羡,道号敬山道人。多有打扰贵人尊驾,对、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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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胡子军士指着那被破开的棺椁,厉声问道:
“你等在此装神弄鬼,是在故意私藏逃犯?”
“逃犯?我们没见着什么逃犯啊!”道士赵羡抖如筛糠,跪倒下来,道:“大人们有所不知,此地有鬼相公作怪,我们也是被逼无奈……”
一听到“鬼相公”的名号,有几名军士神色骤变,两两对视一眼。大胡子面上腾起厉色,刀柄一震,呵斥道:
“什么鬼相公,还不从实招来?”
赵羡叹口气,继续道:
“这事啊,还要从十多年前说起,我们县有人在崤山里头挖到了一具不成形的枯骨,就从此惊扰了那鬼相公。听说,他生前有一心上人,可还没娶亲,人就死在了崤山里头,未婚妻还远嫁他人,因此他怨气极重。前几年还好,鬼相公只是偶尔作祟,县里只要供着些香火给他便可安然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