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隽道:“你若不想活到明日就去外面躺着,我明日便给你收尸去。”
“……我怎会不想活?”她心里委屈,可如今对着他半分也不敢表露。
叶清隽看都不看她一眼,“那就上榻睡了。”
他说完便又没了动静,却是背朝着她。
云黛怯怯地站了一会儿,想她从前也是与他睡过一张榻的,便轻手轻脚地爬了上去,又小心翼翼扯过一片被角将自己盖住。
夜里温度极凉,而她身后却正有着一股热源,令她酣睡到天亮。
至清晨醒来时,云黛都觉有些不可思议。
她是个认床的人,即便是在霁国公府,睡在了高床软枕上,前几夜她也未曾有过好眠。
可昨夜这榻又窄又挤,她反而睡得舒坦,真真是个怪异的事情。
她未瞧见叶清隽,待她出来时,便瞧见他坐在桌边,而桌上却又是一个新的食盒,里面装的却是些热白粥,配了些腌菜。
云黛简单地洗漱了,便也安静地坐在桌边吃着东西。
叶清隽一言不发,昨日待她几句冷嘲热讽,便也没有了与她说话的欲、望。
可她心里却焦灼得很。
若是母亲发觉她不见了,定然会急疯了的。
今日便是十六,今日过后她便该回家去才是,可如今,她却还耗在此地。
待二人用完早膳,云黛安静地将东西收拾放在外面。
云黛心思微动,便在食盒边守了一会儿,只片刻,果真有人浮出水面,云黛忙叫住了他。
对方满脸水渍,却是个老爷子。
“老人家,我是霁国公府的人,您能不能……”
她话未说完,他便蓦地沉下水去又潜走了,连那食盒都没拿上。
云黛僵了僵,似感应到了什么,战战兢兢地回头,便瞧见叶清隽立在她身后。
他仿佛忍到了极限,脸上也逐渐攀附上了一层寒霜。
云黛正有些惧怕,他却蓦地一脚将那食盒踢进了水中。
哗啦一声,水滴溅在云黛莹白的面颊上,叫她目中愈是惶恐。
她如何能知晓他心内的火山早已蔓延了一波又一波的滚烫岩浆,怒气直冲地在体内四处流窜。
他拿她仿佛半点法子都没有了。
他生来便是这般性情凉薄,自私冷漠。
能容得下她与旁的男人眉来眼去,放她离开自己身边,独独就是为了叫她有了匹配他的身份,日后嫁了他也不必委屈。
她离开时说会想他,即便他心里不信,又如何不会揣测她是不是多多少少都会想那么丁点。
岂料她却犹如乳燕投林,与旁人自是快活,对他如何会有半分想念?
他忍着要将她捉回来教训的念头,又伪得她喜欢的模样接近了她。
可那终究不是他——
真正的他,她却始终不能接受。
他若强取,她又焉能承受?他若撒手,从此她便再也不愿靠近他半分。
日后她嫁给其他男人,与其他男人生儿育女。
他这一路走来却全都给他人做了嫁衣,到了那时,他却不知自己会不会做出疯狂的事情来。
他如今将她困在这船上,却也困不住她的心肝。
倒不如当下就掐死了她投进湖里,省得日后叫他做出一些失控的事来……
云黛不知这短短一息之间,他想了多少。
只是他的表情着实可怕了一些,让她极是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