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门关。
蜀帝圣旨已至,大将军之令已下。
当夜,剑门关大开,迎入梁军。
邓隐初时忌惮天色已晚,还有顾忌,然而待先一批军队入城之后,才知剑门关乃是真正投降。
他入关之后,召见姜柏鉴。
未想,姜柏鉴未有来见。
“怎么……姜柏鉴既成败军之将,莫非还无颜见我?”
邓隐老态龙钟,然而威势依然,乘着这一股得胜之势,更显意气风发。
下方将领有些恼怒,有些黯然,有些终究无奈。
过了片刻,去寻姜柏鉴的将士,才匆匆归来。
“姜将军……”
那将士略有迟疑,旋即还是叹了声,道:“已自刎身亡。”
营帐之中,静了一下,气氛立时变得有些低沉,甚至有些蜀军将领抑制不住,哭喊出声来。
有人悲伤,也有人欢喜,却也也有人颇为惋惜。
一瞬之间,营帐之中众人,甚是复杂。
少数几位,听闻姜柏鉴已死,不禁心灰意冷,有些忠于姜柏鉴的,甚至对邓隐起了杀机。
但邓隐又是何等人物,不过使了个眼色,便镇压了眼前的场景。
“姜柏鉴……”
邓隐想起此前写给姜柏鉴的那封信,尽管另有谋划,为了分心,但其中也不乏真情实意,真心敬佩。
他与姜柏鉴,也已争斗多年,着实也有敬重,如今想来,不免惋惜。
他叹了一声,看向营帐众人,目光扫过,终究悠悠说道:“姜柏鉴本为梁国之将,为梁国太守所弃,方是降于蜀国,他能以降将之身,得获蜀国大将军位,令人敬佩。”
“姜将军走中庸之道,行事稳重平淡,声名不响,然而,只有我辈中人,与之交集甚多,方能知晓,此人文武全才,也是一世雄杰,当真令人敬佩。”
说着,又听他叹息道:“怎奈何,他姜柏鉴遇得邓某,纵有雄才大略,滔天本事,也终是穷途末路也。”
说到这里,他略微抚须,不免有些傲然之态。
只可惜,姜柏鉴虽然厉害,声名终究不显,如若不然,他邓某人之名,在青史之上,这一笔下去,必要更为浓重。
军中众将,听他说来,竟是一时无声。
邓隐略微摇头,说道:“立场不同,一世对手,但姜柏鉴当真令人心敬,且他贵为蜀国大将军,单是礼数,便不可废……厚葬了罢。”
就在他说完这句,身边便有一员偏将面色微变,悄然上前,低声道:“太子殿下对于姜柏鉴,也颇看重。之前攻打剑门关,殿下便有交代,若姜柏鉴愿意归降,便予以重用,可若是姜柏鉴执迷不悟,便割了首级,剖了心肝,送回京城。”
邓隐闻言,面色变了一些,他对于姜柏鉴,敬重不假。
如今逝者已去,再断其首级,再剖其心肝,似乎过于不敬了。
偏将继续说道:“太子殿下也想要看一看,这个让梁国费尽心力的人,究竟长得什么模样。”
“数十年前,姜柏鉴在葛盏溃败之时,能力挽狂澜,稳坐大将军位,独力支撑,守住蜀国,后来又助严宇得胜,击退将军,如今蜀国糜烂,严宇大败,他又再接大任,守得剑门不失……许多年来,他多次让梁国大费周折,太子殿下想要知道,此人出身梁国,却守蜀国,究竟是什么心肠。”
见得邓隐沉默不语,那偏将轻声道:“毕竟是个死人,便依了罢。”
邓隐微微闭目,良久,稍微点头。
他目光扫了一眼,口中微动,内劲稍传,低声道:“暗中行事,莫要声张,毕竟蜀国初降,便辱其大将军,难免变故,如今不容动荡,行事谨慎些。此后,便将他残身,厚葬了罢。”
那偏将松了口气,道:“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