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奇梦吓得大惊失色,一掌便劈了过去,没想到杜伏威看都没看就接住了段奇梦的小手。
段奇梦心中松了口气,干笑道:“厉害……百闻不如……”
“叫我爹。”
“你说什么?!”段奇梦差点没被口水呛死。
杜伏威依旧摆着那张死人脸,道:“以后我就是你们的爹。”
段奇梦没来由的气不打一处来,跳脚道:“你做梦!想当我爹?我娘还不干呢!”
杜伏威的嘴角一抽搐,眼睛看了看寇仲和徐子陵,道:“和你娘有什么关系?”
段奇梦这才缓过来,泄气道:“我娘还是黄花大姑娘呢……”
杜伏威嘴角很明显的有一抽搐。
“扑扑”两声,寇仲和徐子陵悠悠转醒。
杜伏威拍拍衣裳,道:“走吧,天快亮了,让爹带你们去吃顿饭!”
新安郡。
此郡乃长江以两一个兴旺大城。由于仍未受到战火波及,加上大批难民逃到这里避难,更是热闹。
杜伏威两手负后,脸无表情的领先而行,也不知他是因自己成为了人人躲避的瘟神样貌而感到不好意思,还是以此为荣。
寇仲和徐子陵听完段奇梦的叙述,皆有些无语,寇仲打出忍耐的眼色,走前向杜伏威道:“爹!你不用回历阳去做大王吗?说不定有人会趁你不在谋反呢!”
杜伏威淡淡道:“乖儿子你最好少说两句话。否则给人听到,爹就要杀人灭口了。”
寇仲吐出舌头,装作惊惶地退回徐子陵旁,耸肩低声道:“李大哥说得对,爹果然不是得天下的料子,动不动就杀人,不懂收买人心。”
曾经跟过傅君婥的三人知道,这个距离对于杜伏威这个级数的高手来说,就算他们再怎么低声谈话也能听到,所有寇仲是故意说给杜伏威听的。
段奇梦装作奇怪道:“那怎样才是得天下的料子?”
三人配合惯了,徐子陵马上道:“小仲小梦你们少胡说,爹这等英雄人物,怎么不会得天下?”
果然,三人见在杜伏威侧耳倾听,听到这里没有了下文仿佛有些失望,三人相视一笑。
四人来到城中一所最大的酒楼,只见挤满了人,想找张桌子确是难比登天。
杜伏威扯着其中一个伙计,塞了两串铢钱到他手里去,那伙计立时不知由那里弄了张桌子加设在靠窗台处,恭恭敬敬请他们坐下来。
段奇梦叹道:“这就叫有钱能使鬼推磨。”
杜伏威扫了段奇梦一眼,领先坐下。要了茶点后,杜伏威只喝了一口茶,便停下来看两人狼吞虎咽,又看了一眼斯斯文文的坐在那吃点心的段奇梦,这兄妹三人之间的对比太大了。
杜伏威淡淡道:“刚才,谁说我不懂收买人心?”
段奇梦吃东西的手一顿,然后,接着吃。
寇仲低声道:“爹若懂收买人心,就不该四处拉人,抓人入伍,弄得人见人怕。”
杜伏威不以为意道:“小子你懂些什么!俗话说发财方可立品,现在爹只像仅堪糊口的穷光蛋,一不小心就连家当都会失去,何来本钱收买人心?”
寇仲摇头晃脑道:“爹若懂收买人心,就该对孩儿们装出大英雄的模样,说些什么救世济民的吹牛皮大话,让我两兄弟心甘情愿追随阿爹,助你去打天下,总强胜过刻下般靠打算吓,大伤我们父子间的感情。”
“噗”段奇梦一口茶全喷到对面徐子陵的脸上,而徐子陵,也差点连嘴里的糕点都喷了出来,抬头见杜伏威神色不善,连忙掩口低头。
寇仲不理那两人,也一点不理杜伏威眼中射出的凶光,嘻嘻笑道:“爹你老人家切莫动气,忠言总是逆耳的。那昏君之所以被称为昏君,就是不肯听逆耳的忠言。爹你若只想当个贼头,当然没有问题,但若要以统领天下为己任,则无论怎样不愿听人批评,亦要摆出礼贤下士,广开言路的似模样儿,人家才不会说你是另一个昏君。”
段奇梦再也忍不住,将头埋在胳膊里,肩膀还一颤一颤的。
而杜伏威听得呆了起来。他自与吻颈之交辅公枯聚众为草莽,成为黑道的一方霸主。到后来率众投奔长白山的王薄,旋又脱离王薄自立为将军,纵横江淮,未曾一败。现在连历阳都落到他手里去,威震大下。却从未试过有人敢当面训斥他,且又说来文诌诌的,还是出自这么乳臭未干的一个小子之口。不过听了却觉非常新鲜,尤其是他口口称爹,若为此发脾气,实是有欠风度,一时间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而段奇梦似乎也来了调侃的兴致,忍住笑道:“那为什么一定是昏君,而不是一代枭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