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译肯的那一场病让他休了三天。
但他基本盘稳,就算休一周也不会影响他任何事情。龙七就不行。
她也受了寒,意志也消沉,但一天假都没请,照旧拖着沉重身体上课,周五的时候给龙梓仪发了个信息说不回去了,没提楚曜志的事,只说床睡不舒服,影响上课状态。
龙梓仪说行。
但龙七知道,她这么爽快是因为最近工作上来了事儿,忙前忙后出差去了,连双胞胎也没空管丢给阿姨了,估计也正为难怎么让她和楚曜志和平共处,龙七这么一说,正好给了台阶。
龙梓仪对任何人的耐心都超不了一周。
而那一场夜雨直接把萧瑟的秋意带来,温度骤降十度,周一早上便利店的饮料暖箱上了架,畅销的冰咖啡换成热奶茶,校门口学生进进出出,也统统加了厚外套厚围巾。
三五成群,欢颜笑语,呵出的气消散在深秋暖阳里。
唯有她穿梭在暖气蒸腾间,反季节地拿了根冰棍,结完账,坐到便利店休憩区,一边看着玻璃墙对面的学校大门,一边拆包装。
十米之外,站牌之下,竞赛队的带队老师正进行演讲似的冗长鼓励,老师对面,七八名资优生穿统一的冬季外套侯那儿,靳译肯站那堆人中间,个儿高,显眼。
他大病初愈就要出赛,外套里头比别人多加了一件连帽卫衣,脸被口罩遮一半,肩身上还覆着一层病气,塞着耳机,懒洋洋地看着周身热烈交流的卓清与老师。
龙七咬着冰棍上带甜味儿的冰粒,碎粒在牙齿间喀哒作响,等,一直等到接送竞赛组的大会巴士驶到站牌旁,他才发现她。
他的老师收了声看手表,另一手抬起,示意上车,而他在站牌下伫立着,隔着一条马路跟她对视,她继续咬着冰棍,化了的冰水滴到指头上。秋风起,他的卫衣帽领挨着他的脖子折起。
两人眼中都平静无波澜。
靳译肯这次比赛要去四天。
整整四天的清净,留给她和董西。
前头才撂过狠话,后头就被迫留出个空子来,彼此都知道这会儿的斗志有多高,多想把对方从董西心里剥离干净,所以她专门来目送他走,所以他注视着她。
五六秒后,团队学生都上车,卓清在车内喊他,他才收视线,上了车。
巴士内学生已过半,接的都是市内各校区竞赛组,闵一也在巴士路线内,且葛宋和秦弈他们已经在了,一前一后就坐中央靠窗的位置,秦弈望见她,隔着车窗朝她遥遥挥手,她也小幅度挥了挥。
甚至,楚曜志也在。
彼时彼刻,靳译肯慢条斯理地越过他。
两方老师都从座位起身,互打客套招呼,卓清他们也先后向楚曜志问好,尊师礼教各个做到点上,唯有他一言不发,一眼未抬,在楚曜志起身的时候直接折身绕过,他的个头挺拔,覆着病气也比楚曜志高一轮,口罩遮着不肯开尊口的下半张脸,身体继续冷淡地越过葛宋等人,跟彼此完全没见过一样。
她知道在讨长辈喜欢这点上,这人精向来是一级高手,但在如何恶心长辈这一点上他倒也精准拿捏,可心里也清楚这并不是替她出的一口气,而是他公子脾气发作,厌屋及乌,连带着不想理跟她有关的这一整圈儿人。
但是身背荣誉与实力的人总被偏爱,人情百态就这么通过巴士车窗以默剧的形式在她跟前上演,他的老师依然挂笑,替他解释他重感冒的情况,楚曜志点头,眼含微笑。
葛宋,秦弈他们统统转头望他。
是都打过交道,都心知肚明,却又默契地闭口不谈。
半分钟后,巴士驶动,这群人的侧脸随着车身渐行渐远,她一直看着,直到目光所及之处再也看不到车尾。
……
总算走了。
她含着最后一口冰起身,往便利店深处柜台方向去,那儿三五女生正排队买单,最前头一个抱了一堆酸奶和牛角包,一边细嗓门儿聊天一边扫着码,她折身进队伍,绕到最前,手臂往台面一撑,留一话:“我那条项链你还要吗?”
那女生被打断,看向她。
反应两秒,细嗓吟吟笑出声,往她胳膊啪嗒拍一记:“你送我我就要呀!”
“不送。”
“那我才不要,我买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