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训奇在一次采访时无意中认识了本地来海南打工的江长根。Δ文学迷Ww『W.WenXUEMi.COM他原是一个单身的男子,他的婚姻累累受挫,不曾想在一次很意外的情况下成全了他美满幸福的婚姻。
高训奇有一天把江长根搞到茶楼对江长根说:“我记得你有一位好贤慧的女友丽花,后来你们的交往怎么样了,她现在还好吗?”
江长根对高训奇说:“差点没有谈成,她家里的人极力反对我们的婚恋的。我没有办法,那时就来了海南这个人人谈矿变色的金矿打工。有一次,我们矿上已经停工三天了。因为相邻的那个煤矿上个月出了事故,砸死了五个人,虽然老板没有上报,但还是露了风声,于是就传说这几天上面要来人,到这里的几个矿进行安全检查。我这个矿的老板心里没底,就也停了产。这几天工友们几乎都没有去食堂吃饭,多是睡到天大亮才起来,然后结伴出去,到附近的镇里喝酒、闲逛,或是“泡脚”。
这是一个繁华的小镇,因为靠近几个金矿和煤矿,所以几乎什么行业都有,显得十分热闹。大街上车来车往,满地的灰尘被急驶而过的汽车带起来,在灼热的空气里起起伏伏,身不由己。我决定要先填饱肚子,他歪着脑袋,眯着眼,挨家看路边的牌匾。一连走了几家,但门面装修都有些豪华,他捏捏裤兜里的钱,没敢进。最后,他在一个胡同口现了一个小餐馆,感觉不错,走了进去。
我看了半天菜谱,最后要了一盘老肉豆腐、一碟花生米,又打了一杯散装白酒。正是饭口,小餐馆里却没几个人。窗外是灿烂的阳光,透过玻璃窗,在他的桌子上铺开一方白亮亮的光痕,有些晃眼,餐桌上的木纹,和木纹里残留的油渍清晰可见。花生米放的时间太长,一点都不脆;豆腐比肉还要硬,而且里面是凉的;肉只有五片,指甲盖那么大,焦黑如五只癞蛤蟆,懒洋洋地趴在几块豆腐上。酒倒是不错,辣味十足,一口下去,仿佛有一线暖流,从嗓子眼慢慢地扯到了胃里。”
高训奇说:“你还没谈到你是怎么又结识你的女友的啊。”
江长根说:“那天我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刚才足足喝了三杯酒,我的脑袋有些晕,太阳穴生疼。太阳火辣辣地炙烤着大地,未燃尽的汽油味、垃圾箱里的烂菜味、男人身上的汗泥味、女人脸上的脂粉味,这所有的味道在微热的空气里混合、酵之后又合成了另一种怪味,四处弥漫,十分难闻。我感觉身上燥热,背心沾在了肉上,于是脱掉了夹克,搭在胳膊上,露出两条壮硕的胳膊。
一晃又出来半年多了,也不知道家里现在什么情况?老妈年岁大了,一个人在家总不让人放心。不行再干一年就不干了,下井挖金矿石,虽然挣钱比较多,但也确实太累,而且个人的小矿井也很危险。我边走边想。上个月出事的那五个人中就有两个是我在此前认识的,他们是父子俩,儿子还不到十九岁。他们出事后,许多工友也都不打算长干了。人的生命本就脆弱,所有的动物都有着趋利避害的天性,能够有意识地躲避危险,只有人常常要反其道而行之。就比如下井挖金矿石,那是把脑袋别在裤腰沿上的活,但为了生活,还是有许多人趋之若鹜。
有一天我走着走着,我一抬头,现自己竟然稀里糊涂地走到了“足疗”一条街的街头。这条街不宽,也不长,街两边汇集了二三十家足疗店。我知道,这里的足疗店其实都是********场所。这个镇子靠近几个金矿和煤矿,这金矿和煤矿里的矿工又几乎都是外地的,矿工们一出来就是很长时间,有时免不了就会到这里寻找一下刺激。我的许多工友就经常光顾这里,据说在这里和女人睡一觉很便宜,一般也就是五十块钱。”
高训奇说:“你们的婚恋正式开始的原因就是从此进入了状态的,是吗?”
江长根说:“我还是不想在此混,正待我要转身和离开这里之时。我刚走几步,又站住了,回头看了看,一间间不大的门面紧紧地排列在小街的两侧。屋里很暗,偶尔会有一个妖艳的女人走出房门,四处望望,充满了暧昧的吸引力。那个被砸死的十九岁矿工还没有结婚,据工友讲他还是一个处男。他死后,许多工友就感叹:多可怜,这一辈子连女人都没睡过就死了,白在世上走了一遭。想到处男这个词,我的脸不由自主地红了一下。我已经也有二十八岁了,可至今还没真正地碰过女人,不也是处男么?这事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是很丢脸的事,所以我从来没有对别人提起过。
我十岁不到就失去了父亲,家里一贫如洗,是母亲含辛茹苦地把他养大成人的,这样的条件,在农村是没有姑娘愿意嫁给我的。但我也不是没有谈过恋爱,他二十二岁的时候曾经和同村的一个姑娘很要好,私下里甚至也曾有过海誓山盟,但姑娘的父母却嫌弃他家的贫困,坚决反对我们俩相互来往,于是我俩最后不得不含恨分了手。再后来,据说她就嫁到了城里。”
高训奇说:“那么,你那天也要学尝尝和女人睡觉的滋味,要不哪天要是稀里糊涂地死了,这辈子就真地白活了。你是这样一想了的吧。”
江长根说:“我当时浑身就开始热,一股热血从腹中直冲上来,胀红了脸。我先把裤兜里的一卷纸币掏出来看了看,还有一百多,我这就放了心,借着酒劲转身朝那里面走了回去。
但我的双脚刚刚踏上这条小街,自己的信心就如海滩上的沙堡一样,瞬间被胆怯冲了个稀巴烂。我的手插在裤兜里,汗湿的手心里紧紧地攥着那一沓钞票。我不敢抬头看那些泡脚房,只盯着自己的双脚在肮脏的水泥路面上机械地迈动着。我来回地已经走了两次了,但还是没有勇气走进一家泡脚店。再次走到街的尽头,我觉得口渴难忍,似乎要冒出火来,于是买了一瓶矿泉水,一仰脖喝了个干净,然后把空瓶子使劲地摔在了街边的垃圾箱里。
高训奇说:“你想自己这回一定要进去,心想怕啥,别的工友不是都经常来这儿玩么?于是你就狠了狠心,掉头又走了回去到了那个按摩店了?”
江长根说:“这位小兄弟,我看你都转悠半天了,咋地?进来玩玩呗!一个坐在泡脚房门前的中年女人冲着我招了招手。我的脸瞬间变得通红通红的,他连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脸有多烫,刚才的决心一下子又不知道跑哪去了。
“来吧,包你满意!”那个女人阅人无数,一看我的这幅样子就猜出了自己的意图。她摇摆着两扇肥硕的屁股走下了台阶,伸手拉扯住我的胳膊。“第一次来吧?进屋,这里有不少好看的姑娘呢,还安全!”
我腿上无力,被女人拉扯着进了屋。
“我想泡脚。”进了屋,我壮着胆子,挣脱了女人的手,故作镇静地说。
“小兄弟,别逗了,谁来这是真正泡脚的?不都是为了找姑娘玩玩的么?你可真有意思。”女人说,对着我翻了一下毛嘟嘟的眼睛,身上的香水味熏得我直想打喷嚏。
“多少钱?”我问,怯怯的,心依旧怦怦地跳个不停。
“看样你也不常来,咱们下井的都不容易,我也不打晃了,一口价,一百。”女人说。
“不是说五十么?”我叨咕了一声,犹豫的样子,转身要走。
“好好好,五十就五十。”女人忙伸手拉住我的胳膊。“你等着,我去叫几个姑娘让你挑挑。”
“不挑了,随便哪个都行。”我说,此时自己脑门上的汗珠子涔涔地向下流,我伸手胡乱地抹了一下,又把手在裤子上蹭了蹭。
“那行,这位兄弟真好说话,大姐就给你安排个漂亮的,跟我来。”胖女人拉着我就往里走。
高训奇说:“世事真是怪的很,在红尘场所的按摩店也能找到爱情的。”
江长根说:“我穿过一条幽暗的走廊,走到了屋子的尽头,这里有不少小房间。
“这屋还空着,你进去等着,我给你安排去。”女人伸出肥藕样的手在小屋的门旁一按,“啪”的一声,点亮了一盏昏黄的灯泡,转身走了出去。
这是一个只有四五平方米的小屋,一进门就是一张床,再无他物。我坐在床上,四下看了看。床单似乎好久没洗了,上面有几块斑驳的污渍;没有窗子,棚很低,仿佛要压在人的脑袋上。我的心脏像一只蛤蟆,在胸膛里乱跳,手心里都是汗。我把胳膊上的夹克拿下来,想在墙上找一个挂钩或是钉子。墙上空空的,用手一碰出了“通通”的轻响,只是一道简易的石膏板墙。
门外响起了一串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像小锤子敲在我的心上。我不觉有些慌起来,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装作低头看。
“小兄弟,人我给你领来了,希望你玩得高兴。”那个胖女人说,然后转身走掉了。我没敢抬头,呼吸有些不畅,嗓子里像塞了一团稻草。
“脱衣服吧!”一个女人的声音,很轻,柔柔的,但里面却带着一丝冷,像飘在冬天里的一条蓝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