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训奇问了那个老头的一些情况,那个了老头说,我快七十岁啦。一辈子没想过财。在海南是带孙子。现在邵阳。
人在忙碌中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从上一个周末到下一个周三仿佛就是一眨眼功夫。那天上班高训奇到公司报完到匆匆出去,坐车直奔外滩常平。他要去拜见在常平的一家港资玩具厂的采购负责人苏建新。
从高台坐火车到外滩东只要半个钟。上午十点时他就到了那家玩具厂,在保安室登记后顺利进了厂,前台小姐问清他的来意就打内线通知苏建新。
高训奇在会客室等了半个钟苏建新才姗姗迟来。高训奇站起来同他打招呼,恭敬地递上名片。苏建新接过他的名片瞟了一眼稍稍问了一些高训奇公司的情况就借故想离开。高训奇多少有点灰心,又不甘心就此被他打走,硬着头皮问苏建新结婚了没有。对于他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苏建新先是诧异,不过还是满脸堆笑地告诉高训奇星期天他孩子就满月了。
高训奇脑中灵光一闪,马上找到了话题说孩子满月应该庆贺云云。说到孩子苏建新勉强又坐了下来,并说到时确实想请这边的朋友亲戚热闹一下。高训奇不失时机地询问他准备在哪一家酒店摆酒,随口还说了两三家常平比较有名的酒店名字。苏建新谦逊地笑了笑说那些地方吃不起,一漏嘴就将自己请客的地方说了出来。高训奇不动声色地记在心里,然后大家又聊了一会苏建新再次告谦说太忙。高训奇知道再聊下去也没什么新鲜话题,厚着脸皮要了苏建新一张名片才告辞出来。
出了工厂高训奇并没有马上坐车回公司,徒步跋涉在各个工业区寻找与自己产品能搭上边的厂家,收集资料。下午他还去了东林镇与芭山镇,天黑才赶回上海。
回到住地朱建湘早洗完澡躺在床上看书,见他回来从床上坐起来笑问他拜访客人的情况。高训奇满面春风说收获不小,又把苏建新孩子满月星期天摆酒的事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下。朱建湘静心听完,笑道:“你不笨,大有可为。”高训奇也笑,笑过之后就说:“谢谢你平日言传身教。”
接着朱建湘又说:“说实在的,做生意并不难,在我们中国办事讲的是关系。出门靠朋友,你需要朋友,客人也需要朋友,朋友间互相帮助是再自然不过的事。老总陪你去客户那里打通关节时也这样同你说过吧?”
高训奇摇了摇头,“老总只说要投其所好。”
“是吗?投其所好确实很重要,每个人都有爱好。交朋友其实是一门很深的学问,有句古话是这样说的,冠盖如旧,白如新,意思就是说有的人相处了一辈子好像还是初相识一样,有的人第一次见面就好像故人一样,这其中说的就是一个缘字。夫妻之间需要缘份,情人需要缘份,父子兄弟一样需要缘份,朋友也要缘份,做生意,接单同样需要缘份。没有缘份你就没法交到朋友,没有朋友的帮忙你如何拓展你的人生之路。交朋友不是口头上说的,友谊是要真诚浇灌的,投其所好固然重要,但是你投其所好别人也会投其所好。就说请客给回扣吧,你可以请客人吃饭,别的供应商也会请客人吃饭,你给回扣,别的供应商可能比你给的还多。面对这种情况怎么办呢?在吃与拿的基础上我们唯有以真情去打动他。像春雨一样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于无声处让他们感受到你很在乎他们,让他们自内心的感动,从而与你做朋友。不但成为朋友,还必须成为真心的铁杆朋友,让他们能够放心大胆地跟你走,到了这个地步就没有什么办不成的。而且即使他们以后离开了这家公司到另一家公司他们也会想起你,继续与你合作,因为他们能真正相信你,与你合作他们放心。这个时候你要他们转介绍客户他们也会毫不推辞满口应承,甚至会觉得帮你是他们义不容辞的事。客人转介绍的客户比我们自己去寻找,去努力更能成功。”
朱建湘的话让高训奇再次茅塞顿开,自内心感激他。朱建湘笑了笑说:“你不用谢我,你哪天做老板,赚大钱的时候不要翻脸不认人就行了。”
“呵呵,做老板?那不是我的事!”
“不要这么快否定。在上海要成功,说容易容易到你意想不到,说难,比登天还难,运气好一个客户,一张订单就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命运。我们老总以前也是帮人跑业务的,还有吴康乐,他现在说不定正坐在上海哪栋写字楼自己的办公室里运帱帷幄呢。”
朱建湘起床喝了口水接着说:“人生的事谁说得清,特别是在上海,改变太快了。另外在上海混的哪个不是野心勃勃?你今天在上海看着人提个包满头大汗地乱窜,说不定哪天就开着奔驰宝马从你面前经过。大家都说说中国的城市不能不说上海,来了上海不到上海中心等于没来,上海每天都有新公司冒出来,每天都能产生富翁。在上海三年混不到自己的公司那这个人根本不用混了,至少不用在上海混。”
朱建湘口若悬河,滔滔不绝。高训奇与他同事了几个月还是第一次现他这么能说会道,笑问道:“开公司是不是要很多钱?”朱建湘摇摇头:“在上海开公司做老板根本不要钱,只要你有单,能交得起房租就可以了,至于注册可以请注册公司代办,万儿八千营业执照,税务登记证,组织机构代码证,公章什么的都搞定了。关键是要有客户死心塌地相信你,给你下单。”
高训奇若有所思,想了想说:“看来你是想好了要开公司。”
朱建湘并不否认,“迟早的事,现在是积累资金与人脉的时候。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没有谁愿意一辈子甘居人下。”
他们就这个问题一直说了很久,直到夜深才熄灯睡觉。
星期天高训奇出其不意在苏建新孩子满月宴上出现时,苏建新先是诧异,随后满脸堆笑,万分感激地介绍他老婆与高训奇认识。高训奇不失时机把早准备好的红包塞到苏建新老婆手里,苏建新与他老婆推辞几番就收下了。
吃过饭高训奇从杭州坐火车回上海。朱建湘出去还没有回来,便躺在床上休息。人是有点累,精神却无比开阔,心旷神怡。于是他得出一个结论人不能太闲,闲了就会无聊,无聊就会痴心妄想,随心所欲。尔后他又想起了吴樱花,拔她的电话没有人接。看来吴樱花真的是不想理他了。然后他又打电话给周红霞,询问她是不是真要搬到关外去住。周红霞同朋友到大梅沙玩去了,要下个星期才能考虑。
挂了电话他就坐车去关外找房子。当他来到高雅吴樱花以前住过的楼下时,村里巡视的保安员笑了笑说又来怀旧啊。他也笑了笑,算是回答了他。然后那保安员摇摇头不理解地走了。高训奇也没理他,继续站在那楼下,仰望着吴樱花以前住过的那套房子的窗口,窗台上挂了衣服。其实那早已不是吴樱花住的了,他也不再思念吴樱花,有些事在心底总是忘不掉。
他没的找到房子,事实上他也没有用心。还是下星期同周红霞一起来找吧,他心里这样想。
回到平威化天已经黑了,朱建湘也回来了,笑问他到常平收获如何。他胜券在握地说:“应该没问题吧,总的来说大家都比较高兴。”
“呵呵,”朱建湘笑了笑,“他高兴,你高兴,大家高兴就很好了。”
“是啊,”高训奇感慨万千,“人活着就是要高兴,**总会让人高兴。”
朱建湘反驳道:“你这就不对了,什么叫**,你又不是公务员,国家干部。中华民族从来是个礼仪之邦,迎来送往人之常情。”
“什么人之常情,这社会!连做个生意都要吃要送,要玩,这不是腐化堕落又是什么?”朱建湘耐心地开导:“话不能这样想,每个人都是为了钱,人家有这个机会当然要善加利用。有权不用过期作废,如今的社会不管做什么事都要钱开路,大权大贪,小权小贪,你看看那些当官的少则几千万,多则几个亿,这才叫做腐化。人家采购投机钻营拿一辈子回扣也不如他们随手扔掉的,总之一切跟着上关走就没错,什么叫做蝇营狗苟,在夹缝中求生存,说的就是我们这些业务员,生意人。现在的社会就是这样,你只有遇清则清,遇浊则浊才能适者生存。”
朱建湘的话确实耐人寻味,值得高训奇推敲。反问朱建湘做那么多客户是不是都给人家回扣了。朱建湘白了他一眼:“你认为呢?”高训奇茫然地摇摇头。朱建湘又说:“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软,搞了人的通身都软,应酬是什么,就是让人从嘴到身体都变软,变软了你才好拿捏。”
高训奇叹息道:“我没想到人际关系这么复杂这么**!”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你也不要这么悲观,世上总有阳光照不到的地方,总的来说阳光照耀的地方还是多一点。抓住机会多做点单,将来做个私营老板也不是没可能,珠三角这么多老板,大多数是做业务与技术出身的。”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才下楼到村里快餐店去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