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犹豫了一下,走过去敲了敲门:“贺楚洲?”
里面没有应声。
他皱起眉头,索性直接握住把手将门推开。
而他担心的人正仰躺在浴缸里,双眼轻阖长睫低垂,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
裴悉无言片刻,走进去在旁边蹲下,伸手探了下水温,还好,不算很很凉。
想着该怎么把人叫起来,抬头一看,刚才敲门都不醒的人不知道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正定定看着他。
贺楚洲着会儿看起来不太清醒了,撑起上身坐起来的动作都显得有些不熟练,手臂溅起的一点水花落到了裴悉脸上。
然后他盯着这滴水看了许久,忽然伸手帮他抹掉,皱眉道:“不是说不难过吗,怎么还哭了?”
裴悉:“……”
他现在相信了贺霭月的话,贺楚洲是真的醉了,而且醉得有些后知后觉。
“我没有哭。”
他认真想解释,贺楚洲却不给他解释的时间。
“没关系心心。”贺楚洲自顾自道:“难过了想哭,这很正常,不丢脸,没有人会笑话你。”
“但是哭一下就好了,别哭太久,可以为自己伤心,但要是为了那几个垃圾,嗯,不值得。”
他不会在自己清醒时用上心心这个称呼。
裴悉知道他酒劲上头弄错了,没有纠正,安静听着他将本应该对着裴三花说出的话说给他听。
“我刚刚骗他会帮裴臻处理入学资格的事,他信以为真,至少最近应该不会来烦你了。”
“他想让你养裴臻,行啊,你答应他,然后再把裴臻丢给我,我肯定好好帮他养,不让他以后在下面看得七窍生烟都算我不行。”
“他就你和裴臻两个儿子,裴臻不行,裴氏就只能是你的,你可别想着赌气还给他,那是傻瓜才做的事。”
“也千万别怵他,他都退位让贤了还能成什么事,再说了,你还有我呢,哥哥拿整个贺氏给你撑腰,肯定不让他从你手里讨一点好。”
贺楚洲手肘撑在浴缸边缘,湿漉漉的掌心贴着他的脸,倾身靠近,便和他额头相抵,呼吸交缠。
“不就一个裴岩松,他不爱你,我来爱你,他不愿意给你的,我都给你。”
“家,亲人,朋友,关心,陪伴,偏爱……只要你需要的,只要是我有的,我都给你。”
“别哭啦宝宝,我保证,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
裴悉想说自己没有哭,可张了张嘴,尝到嘴角渗入的咸味,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他承认这个晚上他的情绪格外脆弱,但他很清楚,这些眼泪不是因为裴岩松,更不是因为裴臻,不是因为一个已经注定不属于他的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