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里她何尝不是如此想的呢,一心保自个半生岁月安好,结果仍是求而不得,命运照旧把她往绝路上推。
舜钰默默,把欲参加秋闱科考的话吞咽回去,再看秦仲满脸期盼,只等她一句允诺的话儿,而她满面的晦涩滋味,说不出口。
半晌,秦仲有些失望,也疲于遮掩。
舜钰怔怔的想,又若重回五年前,若秦仲知这个女孩儿誓要走的路,可还会义无反顾的救她出府呢?
那条路不好走,荆棘密布,会割裂自己,亦会刺伤同行路人。
前世里秦府秦仲一房,最终受她拖累不轻,丢官的丢官,发配的发配,乱嫁的乱嫁,怎生的悲凉。
&ldo;好!&rdo;舜钰心生凄楚。
秦仲不知她为何顺从了,也不想去深究,只松口气,斟酌半会儿,才从袖笼里掏出枚墨玉扳指来。
&ldo;秦伯伯从哪里得来的?&rdo;舜钰抖着手接过,简直不敢置信,她以为今生是再也无缘见这物件。
秦仲避重就轻,只关切地叮嘱:&ldo;原就是你家的东西,现总算是物归原主。可要小心收起,莫再给旁人窥见惹来事端。&rdo;
见舜钰又惊又喜,眼睫湿漉漉的可怜,笑着欲要安抚她,却听外头小厮急急来禀,秦老爷子唤二老爷去书房说话。
巧着肖嬷嬷也端了煎好的药汤来,他接过查看汤色,嘱咐去煎小半刻再来,这才起身离开。
……
秦砚昭昨宿醉,至晌午才起,去给祖父问安,巧着父亲也在。
秦老太爷来了兴致,命丫鬟取来茶吊子,烹了年时收的雪水,斟三碗滚滚的湄潭翠芽茶。
听说孙儿还未用饭,又让端来几碟绿豆枣泥糕、果馅蒸酥等点心。三人边吃茶边聊谈,秦仲说起舜钰翰林大考失利,又染上伤寒,过几日身子康复就要回肃州去,秦砚昭这才晓得。
秦老太爷直摇头深叹可惜,父亲的态度更让人玩味,言语里,倒是有几许如释重负。
待他从翰墨院走回玄机院,一路边走边想,忽近一处院落,听青墙灰瓦内有女子笑声,抬眼看,高高放着一只大燕子,晃晃荡荡的飘摇,静听声,是妹妹翦云同堂妹绾晴在放风筝。
忽得想起前世,也是在这里,大燕子风筝掉落在墙外,门便&ldo;吱嘎&rdo;一响,跑出来个穿杨妃色花衫银绢裙的女孩儿,小红嘴抿着从他目下去捡,粉白白的样子,哪像个伺候人的小丫头呢,更似朵被精心呵护的香花。
后来才晓得他直觉果然没出错,是田尚书府娇贵的九小姐,只是犯了事被父亲救下,藏匿在母亲身边。
进了玄机院,脚步不由已的朝西厢房去,站在帘子前还是踌躇,心里拉扯几番终放弃,待转身走开,门帘子却突的一掀,外的人里的人俱唬了一跳。
是肖嬷嬷端着药汤碗出来,忙陪笑问:&ldo;三爷在这站多久了?绢荷也不晓得去哪躲懒,我这就去通禀。&rdo;
&ldo;不用!&rdo;砚昭凛着脸,语气淡淡地,抬起脚便跨进槛去,门帘子扑簇一声,把肖嬷嬷阻在了外面。
舜钰蜷在褥子里,已听得外头动静,晓得是秦砚昭进来,想装睡混过去,又觉着不妥,只得拿过帕子抹了下眼睫,爬起了身,半倚靠垫歪着。
第贰玖章判文章
&ldo;三表哥!&rdo;到底病着,声也愈发显得懒懒。
秦仲先前坐的六足凳还未收走,秦砚昭撩起袍子,径自坐下,抬眼恰与舜钰四目相对,默了下问:&ldo;眼睛怎么红了?&rdo;
&ldo;病的。&rdo;答的快了些,扭过头不想让他看清。
忒不老实!秦砚昭呶呶嘴角,瞧她侧着小脸,睫毛湿得撮成条儿,眼圈红红的,肿得跟两只桃儿般,显见哭过的样子。
心里似被攥了一下又松开,他袖笼微抬,从里拈出个香袋丢给她。
舜钰疑惑的接过,看绣面是喜鹊登枝,散着梅饼的香味儿。
原是元宵节翦云送她的香袋,却弄丢了,哪晓得是被秦砚昭捡了去。
&ldo;这是五妹妹翦云缝的,你代我还她就是。&rdo;正逢多事之春,她可不想再惹没趣。
&ldo;翦云心意,你留着无谓。&rdo;秦砚昭慢道,难得心平气和又说:&ldo;父亲的话颇有道理,你这性子太犟,不适宜官场权谋,回肃州不定大富贵,却可安逸生活,未尝不算是福气。&rdo;更况你还是个带罪的女孩儿啊!
舜钰摩挲着香袋上起伏的花纹,有些心不在焉反问:&ldo;若让你摒弃功名利禄,去边陲小镇任个闲职,清俭艰苦度日,你可会甘愿?&rdo;
&ldo;你觉得我可会甘愿?&rdo;秦砚昭眸光暗敛,神情瞬间冷肃,她此话深意难明,难不成……?
&ldo;我怎会晓得!&rdo;舜钰摇头,笑得分外淡然:&ldo;世间事真是奇怪呢,说人道理容易,可轮自个身上,却总是看不穿,参不透,钻进牛角尖就拔不出来。&rdo;
&ldo;不管是否能看穿,是否能参透……&rdo;他的话里有听不懂地晦涩:&ldo;总是能活着就好,其它的,又能算什么!&rdo;
前世的秦砚昭携妻带儿发配边关苦寒之地,终日浑浑噩噩醉卧于酒肆茶坊间,听闻害惨他一房的女子,在宫中尊贵逼人,他恨怒难当;听闻皇帝与她被圈禁,他幸灾乐祸;再听闻她突然暴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