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泽棠免去他的礼,自坐榻沿椅上,还是叹了口气:&ldo;早知如此,唐大人又何必当初!&rdo;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至伤情处,唐同章老泪纵横,哭得像个孩子。
沈泽棠神情漠漠,半晌才温和道:&ldo;依你的罪责,满门抄斩亦不为过,如今若想保命,唯有坦诚揭举之途,本官且问你,程前远在甘肃,与你素昧蒙面,是如何千里迢迢寻至南京应天府,又是如何与你勾结运粮补空仓之事,京城可有高官迫你沆瀣,&lso;鹰天盟&rso;想必你也熟识,不妨细说来听,只得如此,日后追究罪责时,本官方能饶你性命。&rdo;
他顿了顿,沉着嗓添了句:&ldo;便是为无辜受你牵连的唐姑娘,唐大人也应与本官同仇敌忾才是。&rdo;
……
待沈泽棠从唐同章的房中走出,日头已当午,绿槐高柳深处,蝉鸣一片。
徐泾迎上,看他眼眉舒展,遂拱手微笑道:&ldo;二爷定是心想事成了。&rdo;
&ldo;这世间事总是难以圆满,唐同章虽说的详细,终不过是个马前的傀儡,幕后主使掩藏甚深,只得去甘肃亲自见过程前,或许能探出些眉目来。&rdo;
听得如是说,徐泾明显有些失望,沈泽棠看在眼里,笑着摇头:&ldo;心急吃不得热馒头,这番俗语你竟忘记。不过秦砚昭擢升工部尚书之职,怕是要搁浅了。&rdo;
&ldo;二爷此话是何意?&rdo;徐泾听得一头雾水。
沈泽棠从袖笼里掏出封信笺递给他,徐泾接过拆开扫遍,还是不明白:&ldo;信中所述之事,与秦砚昭并无什么干系……&rdo;
沈泽棠神色微凝:&ldo;你见信中所述,京城这位高官恣睢跋扈,竟敢迫令唐同章遵从程前求粮之举。否则将究其六年前田家案责,此封信显见是由人代笔而书。&rdo;
&ldo;那又如何?&rdo;徐泾还是听不出所以然来。
沈泽棠抿抿唇瓣,沉稳道:&ldo;既然是由人代笔,便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徐泾你密信一封给永亭,他极擅模仿人字迹,让他按秦砚昭的字迹重书一封,连同南京官粮充甘肃空库始末,暗中奏疏皇帝。如此这般,秦砚昭的工部尚书之职,定会落空,而彻查甘肃程前这起贪墨案,有皇帝相助,吾等将会容易许多。&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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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叁伍肆章游莫愁
申时已至,满园花光柳影,却人迹寥寥。
而应天府门前,却是另一道光景。
不远桥门市井处,卖金桃水鹅梨或菉豆汤的小贩,正偷瞧这边看稀罕,但见车马簇簇、人影团团,官袍端出威严,兵器昭显威仪,是有朝廷权官将要离开的阵仗。
沈泽棠及侍卫的车马早备妥当,唐同章被搀扶着前来饯行,竟是未语泪先流。
沈泽棠知他心意,沉声诫告道:&ldo;你当如常处理公务,不得透漏半点风声,否则与你百害无一利。本官亦不怕你此期间耍手段,不过是蚍蜉撼树尔尔,若闻得有甚阳奉阴违之事,休怪本官翻脸无情。&rdo;
唐同章听闻此言,虽是赤日当空,竟觉满骨生寒,唬得打了个噤,忙喃喃直表忠心。
沈泽棠不理会他,再问伫立身侧的沈容,冯舜钰可在房中午歇。
沈容摇头禀道,辰时用过早饭,就随徐蓝出了应天府,并不晓去了哪里。
沈泽棠神色十分平静,也不多言,撩袍端带登上马车,沈桓荡下锦帘,众侍卫翻身上马,一阵车轮滚滚,尘烟袅袅后,踪影消弥于街道尽头处。
……
而此时舜钰正同徐蓝在莫愁湖游船观荷。
还是四月春夏交替,青荷大叶将满湖绿水遮去太半,未到花期,茎茎骨朵儿犹还生嫩,却逗引着蜻蜒立上头。
稍公划篙荡起一长道涟漪,在荷叶间缓慢穿行,骄阳透过凉篷的细缝,斑驳洒在徐蓝的笑脸上,他伸直健实的长腿,觑眼听着清风拂过叶子的响动,心底有股说不出的舒畅。
船娘洗了盘红艳艳的桃子送来,舜钰扔给徐蓝一个,自己挑一个咬了口,又甜又脆,好吃极了。
徐蓝嚼着桃,忽拧起浓眉,开口问她:&ldo;凤九可还记得去年端午时,我们去静漪园游水?&rdo;
&ldo;记得。&rdo;舜钰点头,看着一只白鹭扇翅斜斜掠过湖面。
&ldo;你那日落水究竟是被何人救起?&rdo;徐蓝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索性沉吟道:&ldo;可是太子?所以隐忍不说?&rdo;
那日静漪园内入他目的仅太子朱煜而已。
舜钰并不是不想告诉徐蓝,是她也实在不知哩,只迷迷糊糊记得落入荷潭后,好似抓住了什么就死命的想往水面上攀,那会她可一点都不想死,再后来一口气没喘过来就昏晕了。
待她醒来,已身覆男子直裰在树下躺着,掩面的侍卫丢根簪子一溜烟就不见,害她想问都没处问。
好怕自个女儿身将被戳穿,这般惶惶恐恐许多日,发觉时光依旧如水波澜不惊的过,心绪才终渐从容。
咬口桃子肉,她道:&ldo;不是太子,或许是园内宫人仗义相救也未定。&rdo;
徐蓝不置可否,观舜钰神情坦荡荡的,倒不似要欺瞒他的样子,忽把唇噙起,朝她勾指头:&ldo;你过来!&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