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话档间,但听帘幕簇簇响动,那陈姓指挥被管事引领至庆王妃跟前见礼,又见过一众,也不多废话,开门见山:&ldo;今日辰时,王爷带侍卫躲在府门外侧,趁府上侍卫松懈,将四少爷劫掠至金归巷子,扯破他直裰,扒下他里裤,欲强行不轨之事,幸得大少爷及时赶到,虽免去一桩祸事,四少爷却因惊吓而高热不退,若是将此情形禀给京城的老爷听,怕是皇家颜面不保,王妃娘娘最是明理,大少爷打发在下来,问娘娘打算如何处置这桩丑事?&rdo;
&ldo;你家大少爷最是机智多谋,他定想好了解决之道,你直说来就是。&rdo;庆王妃语气很平静,见怪不怪的。
那使挥使道:&ldo;吾家大少爷要白银五百两,便当此事从未发生过。&rdo;
庆王妃倒也爽利的很,命那管事带他去帐房支取银子。
倒是管事有些不情愿,支支吾吾的:&ldo;此番已是这月第三次……&rdo;
却见主子目光一凛,再不敢多言,领着人急忙去了。
一时众人都不知该说什么,过了半晌,庆王妃终有些不乐:&ldo;陈大将军自诩视金钱如粪土,怎地这大少爷却满脑子好算计,王爷被他耍的是团团转。&rdo;
沈泽棠把剥好的菱角给舜钰,接过侍从递来的湿棉巾擦手,想想淡道:&ldo;能用银钱解决的事,便都不算是什么事。幸亏没遇到英国公府中七子陈晟……&rdo;
他忽儿话锋一转:&ldo;如今新帝登基,徐炳永把持内阁,藩王皆不太平,周王以&rso;贪虐残暴&lso;罪被押至蜀地圈禁、岷王以&lso;不法事&rdo;被贬为庶民,襄王被诬谋反愤而引火自焚,还余平南的昊王、山东的齐王及洛阳的庆王,如此多事之秋,还望王爷谨言慎行,莫在惹事生非为宜。&rdo;
&ldo;我知晓此事。&rdo;庆王妃脸色有些苍白,心烦意乱的问身侧打扇的丫鬟:&ldo;外头天色已晚,王爷怎还未归府?他现又在何处?&rdo;
那丫鬟得命出得厅去,稍许功夫,领进来个带刀侍卫,那侍卫满额的汗珠却也来不及擦,跪身拱手急禀话:&ldo;王爷在金谷巷呆了整一日,就是不肯回府。&rdo;
&ldo;这是为何?&rdo;
那侍卫接着道:&ldo;听王爷说,辰时在金谷巷偶遇位少爷,竟是比陈家四少爷还可心,缠着要领回府玩耍,那少爷便说在饭庄买了吃食得去取,还给了王爷一包荷花香粉做抵押,讲好得不见不散。王爷是最重信诺之人,自然要等到那少爷回来才肯走。&rdo;
舜钰倏得被颗嫩莲子噎住,捶了两下胸不顶用,拉拉沈二爷的衣袖,指指喉咙,翻个白眼儿。
沈泽棠瞬间心领神会,递来一盏茶,她也顾不得烫,猛得连灌两口。
&ldo;咕咚&ldo;莲子顺进了肚,舜钰大喘口气,活过来了。
第叁捌贰章伤前尘
庆王妃吩咐那侍卫:&ldo;同王爷说,京城来的沈阁老在府里等他用晚膳,若他还放不下偶遇的少爷,你替他等在那里就是。&rdo;
侍卫应承着作揖退下。她淡扫过舜钰,看着沈泽棠笑道:&ldo;沈阁老一路舟车劳顿很是辛苦,我已命仆从打扫了棣萼院,你们可先去休整,待王爷回来,再遣人去请你。&rdo;
把话说完,即起身,彼此又寒暄了两句,方才各自离去不提。
……
管事在前头引路,跨过一道门,迎面是座影壁,绕影壁朝东,穿木香棚,过梵渡桥,是一片牡丹圃,艳粉娇红,正逢着花期,微风吹过,鼻间时溜一段香。
沈泽棠握洒金玉骨扇儿,替舜钰抚开只嗡嗡黄蜂,手指轻抹她唇角一点糖渍,不经意般问:&ldo;荷花香粉是谁的?&rdo;
舜钰嗯了一声:&ldo;是在冰井禅院时,有位半脸戴黄金面具的公子送的,听倪侍卫说,那禅院众僧皆以他捐的香油钱度日。&rdo;语毕偷睃二爷的神情,见他颌首竟然不问了……眼儿眨巴两下,有公子哥儿送她香粉,他都无所谓哩。
前面是一个蕉叶式的洞门,洞门里幽静一方院落,墙边搭着一架葡萄棚,叶儿茂盛爬满,仔细瞧粗藤间,一串串葡萄嘟噜悬着,青青硬硬还未至熟的时候。
十间房半垂着湘竹帘子,倪忠等几侍卫散开,把守的把守,进房的进房,侍从送来新鲜瓜果,沈容接了装进桶里,再顺吊到古井底湃着。沈二爷和徐泾立在树荫下说话,舜钰折了根柳条枝甩来晃去,瞧见沈桓把葡萄棚端看许久了。
&ldo;在看也吃不得。&rdo;舜钰一柳条子甩他脚面上,却听沈桓难得感慨道:&ldo;这是夫人当年同二爷一道栽下的,转眼八九年过去,这葡萄藤都如我手臂般粗实,可人却散了。&rdo;
舜钰想了会问:&ldo;听闻沈夫人是八年前在云南没了踪影,沈二爷本事通天,怎会连个人都寻不到?&rdo;
&ldo;那时云南兵荒马乱的,没你想得如此容易。&rdo;沈桓说得很含混,显见不想多谈此事。
舜钰抿抿嘴儿,依稀记得前世里,腊月二十九风雪交加,沈二爷把她关在栖桐院里,叮嘱她哪儿都不允去,只在这等他回来,他去还掉一笔人情债后,便带她离开京城。
她那时表面虽清淡,心里却已依赖他,破天荒主动走近沈二爷,替他仔细揩紧黑色大氅的系带,再将肩膀上的褶皱抚平,满是小妇人的温良,她难得服了软:&ldo;你早些回来……我一个人……害怕。&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