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二爷之意他曾是田府的人?他戴着面具我认不出他!&ldo;舜钰的心怦怦跳到嗓子眼,又慌又乱不知所措:&ldo;田玉呢?他人在哪里?我要见他!&rdo;
沈泽棠摸摸她的发:&ldo;外面如今形势严峻,锦衣卫还有官府的兵吏四处巡逻搜捕,他亦不敢妄动……总是能见的,不用急在今朝。&rdo;
舜钰垂首埋进他敞开的怀抱,听他心跳沉稳有力,衣襟有股子淡淡的草药苦香味儿,紊乱无章的思绪就这样被安抚。
&ldo;二爷!&rdo;她唤了一声,没甚么要说的,莫名就想唤他:&ldo;二爷!&rdo;
&ldo;娇得很。&rdo;沈泽棠修长的手指抬起舜钰的脸儿,爱怜地亲吻她的嘴唇:&ldo;比小月亮还娇……&rdo;
气氛变得美好又旖旎,只是这厢话音才落,就听帘外小月亮嘤嘤呜呜地哭声,还有沈桓扯着嗓子唤:&ldo;不得了,尿了我一手哩。&rdo;
又是董娘戏谑道:&ldo;怪谁!你一劲儿要她桓桓的叫,可不急得要尿裤子。&rdo;
&ldo;蓝蓝都能叫,桓桓为何就不行?&rdo;沈桓表示很不服气。
&ldo;什么蓝蓝桓桓的?&rdo;沈泽棠听得不明就里,就见舜钰笑倒在自己怀里,不由也微笑起来。
这里面看来有古怪,他会问清楚的。
……
习惯是件可怕的东西,没有杨衍的大理寺,看不见他终日清傲身影,听不到他言谈冷嘲热讽,一众都觉空落落的。
唯有姜海格外精神,他有种十年媳妇熬成婆,终于扬眉吐气的感觉,更况徐阁老与秦尚书破天荒地结伴来拜访,这就极罕见了。
他放心不过张步岩,拿出珍藏的六安瓜片交由舜钰去冲泡,再提壶来一一斟茶。
徐炳永端起盏划着热气,一面斜目上下打量舜钰,若是个女子倒比王美儿更具姿色,可是个男子,就觉太过清秀瘦弱,缺乏阳刚之气。
他是个颇老派的大儒,实在看不出这冯寺正有何出彩之处,前有沈泽棠、秦砚昭,现有杨衍及皇帝都为他神魂颠倒,争风吃醋,他暗自冷哼一声,待得恰当时日,这等祸乱人心的妖孽定要除去不可。
&ldo;世风日下,人心不古。&rdo;他把茶盏往几上重重一顿,语气严厉。
舜钰早已察觉他目光如炬在打量自己,显鄙蔑之态,假装不知,识时务地拱手作揖,辄身退出门外去。
秦砚昭不动声色地吃茶,转而朝姜海玩笑道:&ldo;这茶形似葵籽,叶缘微翘,色泽宝绿,味清香带焦糊味,确是地道的六安瓜片,姜卿没拿假茶出来冲泡,可算是吾等之大幸。&rdo;
姜海抬袖抹抹额上密覆的汗珠,这话听得人好生不自在。
第陆贰壹章掏心肺
舜钰回寺丞堂继续整理案卷,待到日阳西斜,堂内光线朦胧时,才揉着有些酸痛的肩颈出来。
因着徐炳永秦砚昭与姜海还在关门密语,一众官吏不敢先自离开,窝在茶室里闲聊,又去半个时辰,闻得那三人前后脚出堂,这才各自散了。
舜钰至大理寺门前,不期然便见秦砚昭的官轿停在御道边,随行侍卫走来请她过去说话。
秦砚昭看着舜钰面容沉定的俯首作揖,一声生疏的秦大人,彼此间便如隔大江大河。
他闭闭眼睛再睁开,开口简短道:&ldo;我在听雨阁等你。&rdo;旋而荡下帘子,轿夫撑起滑竿摇摇晃晃离开。
舜钰略站了会儿,朝听雨阁方向走去。
听雨阁位正阳门里的白家胡同,这里距六部及翰林院太医院等极近,又是散班时辰,不急回府的官吏约在此小酌,倒也十分地热闹。
伙计听闻舜钰来寻秦砚昭,连忙带她上到二楼临窗首间,桌面摆了七八碟佐酒小菜,秦砚昭已吃过几盏,颧骨浮起抹暗红。
舜钰坐下蹙眉道:&ldo;秦大人寻我所为何事?&rdo;
秦砚昭不理她言词间的冷淡,笑着执壶替她斟酒,舜钰摇头,只让伙计上热茶来。
半刻功夫,伙计托着黑漆方盘过来,除茶外,还有一碗掺了红枣桂圆及各种杂豆的热粥,他陪笑道:&ldo;进十二月,今腊八,来店的客官都送碗七宝五味粥,以庆丰年。&rdo;
舜钰谢过,秦砚昭则把酒慢慢吃了,楼下商贩在卖撒佛花和兰芽,僧尼一行结队念佛挨门化缘,他开口道:&ldo;舜钰,吾俩皆是重生改命之人,理应彼此多照拂才是,探你一句真心话,沈泽棠可还活着?&rdo;
他见舜钰不答,叹息一声:&ldo;走到如今份上,旁得再顾不得,只记挂我你命途生死。前世里昊王得沈泽棠相助围城夺权,而今若沈泽棠早死,早死的徐炳永且活着,有他助力皇帝,昊王此次未必能占上风而如愿成事。&rdo;
舜钰出言嘲讽:&ldo;是啊,还有你这位窥的天机者在出谋划策呢,鹰天盟你也有份罢,盗取沈二爷设造兵器为己所绘,他被捕入昭狱恐也是你在其间推波助澜,如今肃清朝中重臣连自己岳丈也不放过……你现又来套我的话,前世里的秦砚昭虽命运多舛,但还堂堂正正是个人,再看今朝面目全非的你,人善自有天佑,人恶自有天收,你好自为之。&rdo;
秦砚昭听得诸多丑事被揭,顿时恼羞成怒,执壶倒酒,再端盏一饮而尽,冷笑道:&ldo;你以为沈泽棠能有多干净?光是助昊王叛乱夺朝就为世人不容,朝堂权谋争斗本就无对错之分,善恶之别,胜者为王定乾坤,你何须这般将吾羞辱。&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