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她温顺地答道,余光瞟了眼地上的葵杉,转身,轻移莲步,走出了房间。
“你—你又成亲了?”葵杉干涩地问道。
“你没资格问我。”慕容冲断然回道,恼恨自己看着满身是伤的她,心里泛起的涟漪,有种抱紧她,好好呵护的感觉。
她的眼眸再度暗淡下来,他似已经紧闭了心扉,守着一座荒芜的空城,任何人都进不去,连窥探都不能。
可是,恰如蓝忆栎所赌的,若他今日放任她死,不闻不问她,不曾在她面前落了泪,她的决心会挫伤大半,会迷茫将来的路不知道该怎么走下去。
可是他带她回来了,她既然赌赢了,无论如何都要一往无前地走下去。
“凤皇儿,我知道你怨我当初离你而去,可是,我也是不得已的。”她苍白地笑着,犹豫要不要解释清楚。
“你不用解释什么,我也不想听你的,不管是真心话还是谎话,我带你回来,是我娘子身边缺一个机灵、不碎嘴的丫鬟。我救你一命,但是你得留下来伺候她,要是不情愿,现在就滚出去,我绝不拦你。”
原来是这样子啊,她还以为,他对她尚有余情,愿意原谅她,竟是要她去侍奉他的娘子,他怎这般残忍,自己也曾是同他拜过天地拜过高堂的啊。
“留下还是不留下,一句话,我还有事要忙。”他仍是冷冷地道,自己都不清楚,心里那蠢蠢欲动的是什么。
“我留下。”从伤感中挣脱开来的她,慌忙答道,她必须抓住留在他身边的任何机会,自己此次前来,所有的动力不都是他么,即使他真的不再爱她,但自己离开平阳,离开了他,天下之大,又能何去何从?
“你给我记住了,以后要称我为老爷,对夫人要恭敬点,用点心,讨她开心了,你的日子才能舒坦点过,不该说的话,一个字都不许说。不然,我就把你赶出城去。”他眉头舒缓开来,竟有淡淡的喜悦。
“是。奴婢知道了,老爷。”她苦涩地道。不就是伺候人吗?她幼时不也是宫女?只是那时,有端木蔚宠着,慕容冲爱着,哪用得了自己干活,无非是些发命令的事儿罢了。
一管药膏扔在她脚边,“这金疮药,你拿去用,不要让人说我太守府,毒打丫鬟。”
她诧异地抬头,只能看见他如云烟似的墨黑长发,黑色的精美袍服,还有那被拈在修长手指间把玩的一把匕首。长发垂落,掩住了他的脸,让她看不见他此时的神情。
她不言语,眼泪滴滴坠落,既是要对她狠心,就不该再施舍些许温暖,这样让她,情何以堪。
一个约莫二十来岁的丫鬟急急忙忙地进来,面色慌张地禀报道,“老爷,夫人方才晕了过去。您快去看看她吧。”
慕容冲的眉一沉,举步往外走去,又对那丫鬟道,“心儿,你安排她的住处,以后她就留在府里,侍奉夫人了。你替我好生教教她府里的规矩。”
心儿俯首应好,待慕容冲远去,她打量起葵杉,怎么看都是个男人,男人应该安排到杂役房,可是老爷又说让“他”去服侍夫人,她犯难了。
“心儿姑娘好,烦劳你先带我去我的房间,我的伤口需要上药。”葵杉扯出一抹僵硬的笑,这时候,她实在无法如以往那般笑得甜甜地招人爱。
“你是姑娘?”心儿听着葵杉悦耳的声音,讶异地道。
她点头,有些支撑不下去了,伤口实在疼得厉害。
心儿见状,赶紧搀起她,往丫鬟的房间走去,一路叽叽喳喳地道,“你是姑娘家啊,我先前还以为你是男人,准备安排你到杂役房去呢。哎,你怎么伤得这么重呢,真可怜,谁对一个小姑娘下这么大的狠手。”
葵杉实在受不了她的碎碎念,知道她没有恶意,勉强压抑住不耐烦的神色。
到了房间,她借口要上药,不方便,等着心儿自己识相出去,哪知她也一脚跨进来,道,“要不要我给你上药呢?瞧你伤得这么重。”
葵杉连连摆手,说不劳烦她了,然后等着她出去,却见她往床上坐下了,“那你自己上药吧,我先睡了,给你留外边睡,明天还要早点起来去看看夫人的情况,虽然她只是小小晕眩了下,但能把老爷骗过去,撒谎也值了。”
原来竟是两个人睡一个床铺的,这房间虽然不是很小,但是竟然只有一张床。
葵杉忍住要咆哮的冲动,她从来都不习惯和陌生人同榻而眠的,无力地呻吟一声,她今天,实在再经不起任何刺激了。
默默地在角落里上了药,只在自己能触得到的地方,背后的地方,她自己根本就抹不到药,算了吧,伤口总会自己好的。
冰凉的药膏在伤口上,有点痒痒的,却奇异地止住了痛,身心俱疲的她觉得好受多了,便走到床边,准备上床睡觉,在那里站了半天,仍是不想上去,咬咬牙,还是抽了床角的一床小被子,拿了桌上垫着一块方布扑在地上,姿态别扭地躺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