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辰与这六个匠人本来就离得很近,而他在前,匠人们在后,因此,在吕辰尚未反应过来之际,六个匠人已经扑倒在他的身上。
这六个匠人是吕辰专门挑选的铁匠,颇有几分力气。
即使是吕辰身为一名将领,被这六名铁匠按住,也只能勉强挣扎。
“啊!啊!”
一声声痛苦的呼号回荡在这巍峨的麒麟殿内。
当十几个近卫上前,将那六位铁匠拽起时,吕辰已然是伤痕累累,血迹斑斑,惨烈不堪。
另两位近卫架起了吕辰,径直走向殿外。
而此时,冯去疾的内心不禁暗自松了口气。坦白讲,他确实担心吕辰会牵扯出他来。
若只判了吕辰一人的**,他倒也不会过多忧虑,毕竟即使为了吕辰家族的那几百号人,他也知晓应该如何应对。
然而,吕辰被判灭族之罪,这意味着他再无任何可以让吕辰忌惮的手段了。
幸运的是,从前他对吕辰还算不错,因而吕辰没有供出他来,这让冯去疾省下了不少麻烦。
就在这一瞬间,一道冷漠的声音突然响起。
“且慢!”
闻此声音,冯去疾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紧缩起来。
对这声音他自然耳熟能详,那是无双候赵高的声音!
从吕辰最初提出指控直到吕辰被判灭族,期间赵高一直未曾开口。
而赵高此刻突兀的介入,让冯去疾心头涌现出几分不安。
最近这两场朝会上所发生的事,使得他对赵高有了一种新的认识:
这是一个极难捉摸的人物。
每当他认为大局已定之时,结果总是以惨败告终。
上次朝会,他的阵营失去了两位议郎,其中包括他的侄子孟峰。
至于这一次精心布设对付赵高的计划,即便赵高连出言辩护的机会都不曾有,最终也已败得体无完肤,导致将作少府吕辰身陷困境。
那些支持他的、多达十多位的议郎和谏议大夫们,恐怕也将难逃责罚,因秦始皇的怒火,罢黜其职几乎是无法避免的。
这回的挫败,无疑极为沉重。
更糟的是,如今赵高突然插手,恐怕目标正是自己。此时此刻,冯去疾如此暗想。
且说那边,赵高正缓缓起身,步出官员行列。
坐在龙椅上的始皇帝微微扬眉,随后挥手示意众近卫暂停,接着目光转至赵高身上,轻缓问道:“爱卿所言何事?”
赵高手按胸前,恭敬行礼道:“启禀陛下,微臣怀疑,这件事或许背后隐藏着未为人知的情况。”
话到这里,赵高稍稍停顿了一下。
冯去疾听至此处,心头不免咯噔一下。
思维迅速运转,权衡如果吕辰真的揭发了他,又该怎样的对策回应才好。
“感念陛下浩荡之恩,提拔微臣担任上丞相之位,位居众臣之上。吕辰则仅掌将作少府,双方身份地位悬殊甚大,加之我与吕辰向来无缘无故,并无恩怨纠缠。今吕辰对我施此毒手,幕后若无隐情,则实在难以让人信服。”
赵高的语句意味深长。
随着这话的落下,赵高缓缓回头,以一种冷峻的目光注视着吕辰,口中淡然言道:“吕辰,你对本相设局栽赃,对君主不忠不义,自然难以逃避法网;然而,你的家族数百条生命,在此一刻间尚有一线生机。
若此等逆事由你一人策划实施,那么你吕家众人将无可避免地随你同罪。但是,若这是他人授意或教唆之下犯下,何不将其告知我等,也许你的宗族能够保有一二之命。”
听了赵高的一番言语,吕辰全身为之一震,其原本深陷绝望的双眼仿佛忽然看到了光芒,随之点亮。
“真的?!真的可能饶过我的家族吗?!”
他几乎是在条件反射般,语带颤抖地问道。
闻听吕辰的话,高踞于龙椅之上的秦始皇,双眸略为缩紧,沉稳地开口道:“假如此事确实另有主使之人,朕可允许宽大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