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难不成真要让本宫眼睁睁地看着老七毒发,却什么都做不了吗……”容洺说着说着,声音便逐渐低沉了下去,眼中除了一抹悲戚之色以外,还透着些许怨愤与不甘。
“太子殿下、陆总管、张院首,莫要再为本王耗费心神了,祸之所至,天命难违。”见三人面色凝重,容绥淡然一笑,那双平静的眸底,透着一种从容洒脱的释怀之意,仿佛已将一切生死荣枯置之度外,却让人见了莫名的心酸。
路遥敛去脸上的凝重之色,出言宽慰道:“怀王殿下莫要胡思乱想,待老奴回宫向陛下禀明一切,陛下定能想到办法保您平安的。”
容洺也挤出一丝笑容,轻声安慰道:“是啊,老七你放心,父皇若是知道此事,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感受到两人目光里的鼓励和关心,容绥那双淡然的眸子里渐渐染上一层暖意,颔首感激道:“多谢。”
“二位殿下,陆总管,微臣倒是有个主意,或许怀王殿下还有一线生机。”张恒突然蹦出的一句话,令三人脸上生出一股绝处逢生的希望之色。
只见张恒凝神注视着前方,轻抚着胡须,若有所思地说道:“怀王殿下何不去一趟北落师门,以您和沈城主之间的缘分,或许……能找到解毒之法。”
“北落师门?”容洺和路遥颇为意外地看着张恒,眸光闪动间,显得各有所思。
容绥闻言目光一滞,随后摇头道:“可沈城主并不精通医术。”
张恒莞尔一笑,转头看向容绥,说道:“沈城主精不精通医术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北落师门城中隐居着许多江湖奇能异士,而寒梦千夜这种毒如此诡异,想必也是出自江湖,说不定他们会有解毒之法。”
张恒的话犹如醍醐灌顶,令三人心中豁然开朗。
“多谢张院首指点迷津。”容绥终于露出了一抹久违的欣喜之色,含笑着点了点头,不由得感慨道,“离开多年,本王险些忘了北落师门乃是江湖中人的聚集之地,想必对寒梦千夜应该有所了解。”
容洺闻言,原本黯然的眼睛逐渐亮了起来,宛如蹿起的两株火苗,眼底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振奋之色,他立即上前握住容绥的手,激动地说道:“老七,这可真是太好了,总算是天无绝人之路,你有救了。”
容绥轻轻拍了拍他的手,点头道:“承太子殿下贵言,那臣弟明日便动身,启程前往北落师门。”他顿了顿,将视线转向路遥,眼里透着一丝浅浅的探询之意,“只是不知道父皇……”
路遥心领神会,朝他会心一笑,颔首道:“事急从权,更何况这还是性命攸关的大事,陛下那边,老奴自会替您言明。”
“本王本该亲自进宫向父皇请辞,以免父皇挂心,可如今这身子……”容绥唇边浮出一抹苦笑,语气中隐含着一丝惆怅与无奈,随后对路遥客气地说道:“那就劳烦路总管代本王向父皇请辞了,本王此去也不知道何时能回来,还请他保重龙体,若是本王能顺利解除此毒,再回来好好孝敬他,若是不能——”
容绥话还未说完,便被路遥含笑打断:“怀王殿下吉人天相,老奴相信,您定会平安归来。”
……
送走了路遥和张恒等人后,容洺回到厅内,便见容绥默默地注视着前方,悠远的目光在摇曳的烛火下,显得朦胧而迷离,眉间仿佛隐藏着一抹轻愁薄绪。
容洺轻声屏退左右,只余下他和容绥二人。
眼见容绥仍有些郁郁寡欢,容洺不禁疑惑地问道:“看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莫非是不愿去北落师门?”
容绥缓缓地摇了摇头,目光飘忽间,眼底泛着一丝忧思之色,轻叹道:“阔别多年,一直都未曾回去探望过沈城主,没想到这次一回去,竟是有求于他,心里总觉得有些难为情。”
“原来你是在忧心这事。”容洺眉眼一展,笑着宽慰道,“沈城主为人恢廓大度,心胸海纳百川,又怎会计较这些?再说他的外甥女又与你青梅竹马,想必关系甚好,就算看在林小姐的份上,沈城主也会尽己所能地帮你。”
容洺别有深意的一番话,令容绥的眉睫微微颤动了两下,旋即神色一转,眉宇间隐隐流露出一抹矜持和自重之色,无奈道:“可惜有些事,并不尽如人意。臣弟与她虽是一同长大,可臣弟平日只顾着钻研武学,除了练武之外,倒是与她甚少来往,想来她大抵也不喜欢跟臣弟这种性子沉闷的人玩在一起吧。”
容洺闻言,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难怪你回来多年,也没见你与她有过来往,是为兄冒失了。不过就算没有林小姐这层关系,你也算得上是沈城主的亲传弟子,相信他不会袖手旁观的,放心吧。”
说罢,他故作轻佻地将容绥仔细打量了一番,忍不住打趣道:“你看看你,明明生了一副绝世的容貌,只要肯将心思用上半分,有多少女子趋之若鹜,说不定就连那位林小姐也不例外,可惜你脑子里却偏偏只有琴曲和武学,白白浪费了这一身好皮相。”
容绥微微一怔,从喉间溢出一声轻笑,笑意在如画的眉眼间渐渐晕染开来。
两人目光相接,都在彼此脸上看到了一抹真挚而温暖的笑容,如同三月春风拂过,吹入一室的温馨,就连窗外的风雪,在这一刻,都变得温柔起来。
容洺目光柔和地看着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转了神色,开口问道:“说起北落师门,为兄倒想问你一件事,当年你在北落师门的时候,东宸国的景仁帝也曾在那里待过一段时间,以你对他的了解,他,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容绥坦然地迎视着他探询的目光,从容自若的脸上未起丝毫波澜,眸光流转间,流露出一股真诚之色,继而笑道:“太子殿下的这个问题,倒着实有些为难臣弟了,臣弟与他从未有过私交,又何谈了解?不过,他是一个怎样的人,这个答案,想必天下人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