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老爷子放在扶手上的手指颤了颤,沉默半晌,才道,“其实是很小的一件事,我直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敏茹会为了这种小事跟我们决裂。”
他沧桑的目光幽幽地望着远方,回忆道,“那天,敏茹带着你和祈深回娘家,开始都好好的,吃完晚饭,她说有事跟我和你外婆谈,我们三人就到了书房,然后,她说,她想要那只翡翠手镯。我们不同意,她就大吵大闹,说我们不爱她……后来,她就气呼呼地带着你们兄弟俩连夜离开了。”
潘老爷子顿了顿,继续说道,“后来,我跟你外婆商量,将那只翡翠手镯给你母亲,但是,她不肯接受,还说我们眼里只有钱,根本没有她这个女儿,说是永远也不原谅我们,要跟我们断绝关系……你外婆当时就伤心得厥了过去。你母亲一向不重钱财,她也知道那只翡翠手镯是留给你大姨的,从来没有想过要占为己有,可那天晚上,她就像中了邪似的,直到这么多年过去,她还是不肯原谅我们。”
穆祈寒眸底闪过一抹亮光,手指倏然握紧茶杯,神情却很平静,“我还有一个大姨?昨晚怎么没有看到她?”
潘老爷子想起什么,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是啊,你还有一个大姨,你大姨名叫潘佟玉,佟玉和敏茹是双胞胎姐妹,在她们四岁那年,你外婆带着她们出去游玩,不料,游人太多,佟玉跟你外婆她们走散了,我们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她……你外婆因为这件事,一直都很内疚很自责,郁郁寡欢了很多年,我把跟佟玉有关
的物品全部收了起来,禁止家中的人提起她的名字,以免勾起你外婆的伤心事。久而久之,就连你表弟,都不知道还有佟玉这个姑姑的存在。”
潘佟玉……那个在穆家作威作福的“潘敏茹”是失踪很多年的潘佟玉吗?
穆祈寒凝眉沉思,握着茶杯的手指紧了紧。
良久,潘老爷子又道,“在佟玉和敏茹满月的时候,我订做了两只翡翠手镯留给她们做嫁妆,属于敏茹的那一只,在她出嫁的时候已经给了她,佟玉的那一只,一直由你外婆保管着,当时你母亲吵着闹着要佟玉的手镯,你外婆不肯给她,并不是舍不得,只是想留个念想,你外婆常常跟我说,只要手镯还在,她就相信佟玉还会回来……可最终,你外婆还是没有等到佟玉回来,就先走一步了……”
说到最后,老爷子眼眶泛红,声音哽咽,穆祈寒沉默地走到他身后,替他轻轻拍抚后背。
“祈寒,你来参加我的寿宴,是你妈妈让你来的吗?”老爷子声音里满含期待。
“嗯,是妈让我过来的。”穆祈寒毫不犹豫地开口,他不忍心将“潘佟玉假冒潘敏茹”的猜测告诉老爷子。
潘老爷子叹了口气,“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没有,确实是妈让我来的。”穆祈寒望着老人满头的白发,佝偻的后背,心里一阵酸楚。
就算是善意的谎言,潘老爷子也选择相信它,他苍老的面容上露出笑容来,点了点头道,“好,好,等你回去的时候,把那只手镯带回去给你妈妈吧,两只手镯分开那么久,也是时候团聚了。”
应该团聚的,不止手镯,还有家人。穆祈寒抬头望着远方,幽深的眸底暗云密布,谁也猜不透他此时的想法。
“外公,您刚才说,与大姨有关的物品,您全部都收起来了,能让我看一看那些东西吗?”虽然不忍心,但为了验证穆家那位“潘敏茹”的身份,穆祈寒还是不得不提起老人家的伤心事。
“那些东西,我不想让你外婆看见,所以都锁在银行的保险箱里面……”老爷子自嘲地笑了一声,“估计谁都想不到,我在银行的保险箱里面,没有存放金银珠宝,存放的全是小孩子的物品。”
穆祈寒沉默了一秒,说道,“对于外公来说,那些物品全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老爷子赞同地点了点头,“是啊,今天,外公就带你去看看我的宝物。”
显然,老爷子每过一段时间都会来一趟银行查看他的宝物,银行行长亲自将他和穆祈寒引到保险库。
老爷子租用的是一个大型保险箱,当他用钥匙打开之后,穆祈寒看到里面放的全是小女孩的衣服、玩具等物。
他注意到保险箱里面放着一个精致漂亮的百宝箱,说道,“外公,那个箱子里面装的是什么?”
“都是一些小物件。拖出来看看吧。”
穆祈寒将百宝箱拖了出来,打开一看,里面放的都是一些小物品,比如项链、手链、发卡、水晶球之类的东西。
突然,他眼睛一亮,一双小孩的手模型引起他的注意,他将那双手模型拿起来,发现手掌上的纹路、手指的指纹竟然清晰可见。
“这是佟玉两岁生日的时候,我和你外婆帮她做的手模型,你妈妈也有。”潘老爷子缓缓道,“可惜了,你妈妈那对手模型,在她跟我们吵架的时候,被她摔坏了。”
穆祈寒垂眸看着栩栩如生的手模型,眼底涌动着幽暗的波涛,他沉吟片刻,说道,“外公,我相信大姨还在人世,我想借用这些东西找出她的下落。”
潘老爷子已经暗中寻找潘佟玉几十年,都没有寻到她的踪迹,他已经不抱希望了,但是,他也没有拒绝穆祈寒的提议,说道,“你看看哪些东西有用,都拿去吧。”
“只需要一只手模型就够了。”
返程时,潘老爷子坐在后座里侧,穆祈寒坐在靠车门的位置,汽车在盘山公路上行驶,那只能够证明潘敏茹身份的手模型被穆祈寒谨慎地放在汽车的储物盒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