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的这十天,他尽力不多想,医生说得放松,制造压力只是反效果。徐洺芃不在的时候他就看书,坦白讲出社会以后他就忙得没时间阅读,这次正好是个机会,他找来很多工具书,孜孜恶补,待痊愈出院,这些知识都能发挥在职场上。他以往嫌麻烦,相较于升迁更爱在太阳底下跑,但现在不同了,他有家……
十四天的疗程结束,医生终于意识到状况不乐观,给他安排了脑部的断层扫描。
报告要等一周才会出来,这段时间他们住院并无任何改善,顾恒止便向医生要求回家疗养。徐洺芃很反对。“你真觉得你身体是铁打的就对了?你以为你是钢铁人的儿子?”
“原来我爸还拯救过世界?好了……都十四天了,再住下去结果还是一样,而且除了听不到外我身体没病没痛,医生要我抒解压力,我看继续住下去我压力只会更大。你看你,这一阵子天天跑来,腰都小了一圈,我看了不好过啊……”
他没将出口的包含现实上的考量,即便有健保给付,但这样不知尽头地消耗下去也不是办法,况且他有种直觉……断层扫描的结果将会宣告他的耳疾是否能够得到治愈,也许届时花费更大,他不得不先做好准备。
徐洺芃还想再“写”些什么,可她知道顾恒止的顾虑是对的。尽管他们都没说,但内心某个角落都已做好最坏打算,这些天她甚至把他过去投保的单子挖出来研究,毕竟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到下周,断层扫描的结果出来了,他们一早去,为他们讲解的医生看着片子,开口道:“这位先生的情况,我想应该是要转到脑科。”
脑科。
听着这两个字,徐洺芃心一紧,却不敢表现在脸上让另一半窥知。她颤声问:“是、是什么缘故?”
她不得不怕,毕竟感觉只要跟“脑”扯上关系,就不会是可轻易善了的病症。
医生看了看两人,解释:“人的脑部由好几个部分构成,除了一般人熟知的大脑小脑以外,还有一个中脑连接着小干。中脑又分成上丘跟下丘,上丘负责视觉,下丘则是听觉……这里。”
说着,他用笔指指那张断层扫描图的某个位置。“下丘负责听觉神经的地方,看得出显然有个东西堵着,目前乍看之下是血块,但也有可能是肿瘤,若要确立诊断得打显影剂再做一次,并且加做MPI检查……”
听到血块、肿瘤有的没的,徐洺芃一阵晕眩,她脸上血色褪尽,额际冒出冷汗,顾恒止在旁觉察到不对,脸色也很不好看。
他听不见,医生也没对他用写的,他明白自己不能急,但徐洺芃的反应使他很担忧。
“芃芃,是什么?”
他问,徐洺芃没回答,在没确定之前她也不敢轻易告诉他,只是握了握顾恒止的手,表示没事。
现在,她很坚强。
“是……是脑瘤?”
医生摇头。“是不是还得检查了才知道,总之我会帮你们安排脑科的医生处理,详细的他会再跟你们做说明。”
第7章(1)
结果出来了,并非脑瘤。
但情况并不比肿瘤好到哪儿去,是血块。医生问他:“你之前头部是不是有遭遇过什么撞击?”
徐洛芃转写给他,想起那次台风夜,他头部显然被什么东西打过,被她一碰就整个人痛得瑟缩。她写完医生询问的字句,问他:“那天你是不是有撞到什么?”
顾恒止这才记起上次的事故,但他不过是头部被碰了一下,连血都没流,这……
“怎么可能?”
医生摇摇头。“脑部是很纤细的器官,也许你那时就有轻微出血,因为是在下丘的位置,所以一般不太容易察觉,现在瘀积在那里形成血块,刚好堵住听觉中枢。病人现在的情况就像是被塞住的吸管,无法吸取跟吐出。”
“那……开刀能好吗?”徐洛芃问。
医生唔了一声,表情沉重。“目前以血块的大小来说,有可能会自己消失,而且这个位置……坦白讲,太深了,又连接着脑干,脑部神经错综复杂,我个人并不建议贸然动刀,最好是先观察一阵子再做打算……”
简而言之就是希望他们先按兵不动,但失去听力已是摆在眼前的事实。“那他听不到怎么办?”
医生苦笑。“顾先生目前四肢健全,没有其他并发症,听不到还是可以过生活的,开刀手术风险很大,我希望两位还是慎重考虑过后再作决定。”
直到离开医院,徐洛芃整个人还是恍惚的。
医生再次给他们看了片子,解释血块的位置及动刀的难度,尽管没清楚表明,但意思很明显,就是失去听力人还是可以好好活下去但若为了取回听觉执意接受手术,有可能会导致更坏的结果,也许……
太多也许,她不敢再想。
相较于她的惶惶不安,顾恒止反倒镇定许多,毕竟两个人里总要有个人是撑得住的。他衡量了眼下的情况,目前短期内应该没办法回去工作了,但他不可能长期这样,回到家,他说:“我要动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