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龙鹰多么想读下去,仍不得不把符太的《实录》阖起来,拨熄油灯,就那么捧卷闭目,趁天明前,修炼他或许已具雏型,却远未成气候的「至阴无极」,因至关紧要,直接影响今夜「夺石之计」的成败。
读得妲玛对从老田身上取回五采石,想法灰黯悲观,符小子为安慰佳人,竭力吹嘘自己,尤感不容有失。
龙鹰天然醒觉,睁开眼睛,吃了一惊。天已大白,这一阖眼,起码有一个时辰。
他奶奶的!
怎么一回事?
几是练功备战的念头刚起,乐观点说是立即物我两忘,直至睁开眼睛;也可以怀疑是灵神立被魔种攫抓,故此不省人事,就像当年在南诏,与裸形族四女在风城前线营账内,荒唐一夜后不知自己干过甚么。似乎是在一些关键时刻,例如心力交瘁之际,魔种冒出来夺去主事权。
究竟该害怕?还是欢喜?
龙鹰弄不清楚,知的是自己仍未臻至「魔即道,道即魔」的至境。在整个「道心种魔」的修行过程里,魔道分分合合,现时是处于何种情况,模模糊糊的,只可断言未达圆满之境,如与仙子合体交欢,后果难测。
内视一遍后,又放下心来,有信心解决乔扮康老怪的最大难题。
工场传来众兄弟辛勤作业的各式声音,要赶货给秦淮楼,辛苦点是必须的。
前铺亦传来搬东西的响声,心忖难道这么快找到并买得香怪提议的木料,那效率确非常高。
趁尚未有人来打扰,匆匆梳洗后,就在房内一边的几椅坐下,急啃符小子的〈西京篇〉。
在妲玛双眸逼视下,符太摇头苦笑,叹道:「对着心上人,总是没法保持戒心,不时露破绽。说便说,嘻嘻!夫人没猜错,鄙人确曾随鹰爷去打仗,但限于在沙陀碛那一场,其他时间安份守纪,在塞外悬壶济世。」
妲玛瞪他一眼,半信半疑,道:「鹰爷是否以他本身的身份到西京?」
符太道:「若他这样做,立即天下大乱,至于他现在用的是怎样的身份,恕鄙人无可奉告。唉!真不明白,夫人该是非常有耐性的人,为何知道五采石在田上渊处后,似失去耐性,几个月都等不了。」
妲玛垂下螓首,黯然道:「因人家不想目睹皇姊,循着武则天的旧路走,未来的结果尚未晓得,但眼前的每-天却没片刻的安宁,心烦气躁。」
接着抬头朝他瞧来,道:「昨天甫抵西京,我便听到一件令人家为皇姊担心的事,使我恨不得可离开西京,永远不回来。」
符太讶道:「何事?」
心忖人非草木,长期相处下,谁可无情?自己正是例子,何况韦后对这个妹子百般呵护,不理她用心,表面好得没话说,妲玛这个做妹子的,是不忍看着她沉沦下去。没说出来的,是韦后欲走圣神皇帝夺位的老路,却没那样的谋略才干,结果自是天渊之别。
妲玛双目蒙上忧色,心灰意冷的道:「昨天韦温来见皇姊,提议春节南郊大典时,皇姊为亚献,他韦温为终献,让天下臣民,清楚他们韦家在唐室的地位。」
符太问道:「韦温是谁?」
妲玛道:「是皇姊的堂兄,当上礼部尚书,专管祭祀。他还提议皇姊,须营造一些吉兆祥瑞,肆应皇姊之运。」
符太不解道:「他们竟当着夫人说这些话?」
妲玛道:「人家刚巧在隔壁,韦温对我又没避忌,被人家听入耳内。唉!试问今天何来心情向皇姊请安?皇姊本偷偷地想的东西,很快便成路人皆见的事了。」
符太谅解的道:「原来夫人是受不住。」
妲玛说开了头,不吐不快的道:「那个武三思更是面目可憎,行为卑鄙,逼走了张柬之仍心有不甘,非把神龙政变功臣诛杀殆尽,不肯罢休,将他们一贬再贬,幸好任皇姊和武三思怎么游说,皇上仍坚持他们罪不至死。」
符太冷然道:「可捱得多久?他们五人死定了。」
妲玛微怔道:「大人毫不把他们的生死放在心上?」
符太道:「鹰爷善意相劝,说尽好话,他们偏听不入金石良言,现时的苦况是自招的,若非鹰爷了得,早被他们分尸,那时谁来可怜鹰爷?中土的事,夫人是理不了,亦不该理会。总言之,只要那小子抵达西京,鄙人会着他以夫人取回五采石1事为首要之务,其他全撇到一旁去。」
妲玛半信半疑,道:「太医大人对鹰爷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符太道:「夫人告诉鄙人,天下谁斗得过『新少帅』,就像以前谁斗得过寇仲?如非不能明刀明枪,干掉田上渊如用劏牛刀去杀鸡。故而今次只和田上渊算五采石的帐,好让夫人尽早离此是非之地。其他帐,慢慢和他算。一刀宰掉,太便宜他。咦!为何这么的看着鄙人?」妲玛淡淡道:「太医大人和他有何深仇大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