酝酿至沸腾的战争风暴,在正午爆发。
首先是部署在东、西、东北、西北四支千人骑队,对小长城做出试探和扰乱,测试统万的防守能力,进退有序的轮番攻至,在数百步外远距施射,目标是两边角楼的顶台,及其所有箭孔,城墙北面三重坑内的守军亦成攻击的目标。
突厥狼军骑射之技傲视当世,准、狠、劲,且压抑了整个上午,一旦发动,来势勇不可当,一时箭如雨洒,对鹰旅形成威胁。
龙鹰仍身处角楼顶台,亲自指挥,采取的是全不还手、诱敌接近的策略。
墙头上空无一人,角楼、马面墙堡内的兄弟避开箭孔,以厚墙护身,任由对方的箭矢自由进入,消耗对方,同时没收敌人大批送入来的箭。
城南防线此时成势成形。
敌人从外瞧过来,看到的是半月形的大外围壕坑,包裹南线,止于两边角楼。坑外是堆起达三尺高、延绵整个壕坑的人工土丘,用的是从壕内掘出来的沙、泥和石,本身防御力弱,但配合壕坑,却能大幅加强壕堑障碍的功能,令敌人不敢鲁莽越坑,只可于壕外远距施射。
外围壕堑内各两道眉弯般的沙坑,一边接外堑,另一边止于隔墙,规模是外堑的一半,深不过四尺,作用在加强外堑的阻截力。
接着就是表面瞧不出来的浮沙坑,也是最后防线,水加沙和泥,一旦陷足,一时间肯定拔不出脚来,人马如是。
浮沙坑靠近马面墙堡十二个门洞的一方,筑起四尺高的矮墙,鹰旅兄弟蹲于其后,可避开对方的箭矢。
狼军不愧能征惯战、无惧硬仗的部队,即使属骚扰性的攻击,仍一丝不苟。每次攻来,均结成阵式,以持长藤盾的骑兵打头阵,掩护后方的箭士,进退有序,似能如此无休止的继续下去。
表面看,守城的鹰旅被压得抬不起头,无力还击,实情却另一回事,就看龙鹰的如意算盘,打得响否。
从正前方主攻的排车阵,同时发动,以千计的「兵奴」,吃力地推动排车,缓缓接近,车轮摩擦沙面产生尖厉的嘶叫,因颠簸木排与车架碰撞发出的轰隆声,盖过了人马的喝喊嘶鸣,尘土扬天下,逐分逐寸、铺天盖地的朝小长城进逼,声势骇人。排车后敌人有何部署,密藏在车阵后方,发生在守城者的视野之外,倍添莫测其玄虚的威势。
统万因风沙被湮埋,然亦因风沙成为攻城者的地狱,排车阵固然举步维艰,似是气势如虹、牵制守城军至动弹不得的四支助攻千人骑队,如此放尽强攻,不留后力,一旦情况非如他们所料般发展,在过度的体力消耗下,将无以为继。
人可以捱下去,但战马绝吃不消,箭矢亦有耗尽之时,在这个火炉般的地域,人、畜的耐力均难以持久。
龙鹰的消耗之计,正是以己之长,迎敌之短。
角楼上,兄弟们在一边结成盾牌阵,为龙鹰等挡去射上来的箭,十枝箭,只有二、三枝能投到台上来。
龙鹰隔着变成黄蒙蒙,由尘沙填满千步远的大空间,向符太一方打出准备动手的讯号,顺手接过宇文朔送来储备石里最沉重的巨石,拿到手上时,道:「你奶奶的!最少七十斤。」
双手捧着,移到胸前的位置。
排车阵的前列,离小长城不到十丈,不住接近,将小长城完全比下去,威势一时无两。
荒原舞等紧张起来,目光落在龙鹰捧着的废墟建筑残余,是龙是蛇,还看此石,关系到全体兄弟的未来命运。
龙鹰退后一步,手往下垂,大石落往腹下的位置,微笑道:「放心!我和太少将同时命中车阵位于中央的排车,『血手』与『魔功』携手合作,保证是一场好戏的开始。」
说罢,不犹豫的叱喝一声,知会东南角楼的符太。
符太尖啸回应。
龙鹰再一声狂喝,两手同时用力,巨石以比投石机弹出去更凌厉的速度,直上五丈的天空,加上角楼本身的四丈高度,在众人眼睁睁下,轻似无物攀至离地九至十丈的空际,方往下降。
那边亦见符太用「血手」掷出巨石,却不是先往上升,而是旋转着朝目标排车斜撞而去,抢在龙鹰抛出的石弹前头。
人人脑袋一片空白,车轮、木排、人、马的声音全退往遥远处,像个没有声音的世界,眼所见惟两石在沙尘滚滚的空间里划出的轨道,耳所闻惟巨石破空的声音。
「砰!」
符太的巨石疾逾流星的狂撞在中央排车竖起的大木排近排顶的位置,立即弹开,被撞处除现出凹下去的撞痕外,表面似是夷然无损,宛如蜻蜓撼石柱。
可是在巨石尚未反弹着地前,奇迹倏现,用来绑扎木排以百计的牛筋索,近半折断,「噼噼啪啪」,像燃放鞭炮。
「轰!」
龙鹰的巨石驾临,从高空落下,重重坠在仰起的木排上,情况迥然有异,击中处木折屑溅,最令人看呆了的是巨石同时爆成碎粉,使人直接感受到巨石内蕴的惊人能量。
木裂架折的声音响彻小长城的广阔空间。
被连续命中的木排车,在众人期待下解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