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雾障目下,当龙鹰翻离马背,投往敌围之外,后方的敌人一时间掌握不到他的位置,而前方的敌人,大部分均弄不楚这边发生何事,注意力集中往朝大寨不住推进的大唐军,故此出现首尾不相顾的形势,趁此狼军未能全面动员对付自己的一刻,稍瞬即逝的时机,乍现眼前。
有两条活路可走。
第一条活路是朝无定河闯,此路最易走,几是十拿九稳,却失去对敌寨的影响力,只能依赖郭元振能否在莫贺达干回师前,先一步攻下敌寨。
另一条路九死一生,就是杀往东寨门,打开,迎接郭元振的大军。
龙鹰倏忽间狠下决定,往前倾斜。
弹射!
剎那间他人矛合一的在敌骑间穿行达三丈,方遇上阻碍,该战士压根儿不晓得发生了甚么事,已给龙鹰的矛挑离马背,往旁抛坠,落往对方人马密集之处,立即惹起人坠马跳的混乱。
任魔种如何厉害,然人力始终有限,在这个处处敌人,如汪洋大海的「人海」里,一旦成众兵之的,敌人又个个精通武技,无所不用其极的来围攻他一人,能捱十多个照面后才力尽,已非常了得。
遥想当年,在龟兹城北被突厥大军突袭,又非一个人孤军作战,冲杀一阵子立告后力不继,全赖「飞天神遁」救命,凭掩敌眼目的策略逸出重围。
可是这里虽同为平野之地,却是在敌寨内,东寨三面栅墙,箭楼环绕,乃困兽之地。有利于他的是烟雾漫寨,对方视野不清,兼郭元振的大唐边防军不住逼来,形成庞大的压力,使能征惯战的突厥狼军,失去平常的冷静和清醒,令这边的前线,成为混乱易于萌芽茁壮的区域。
成败将决定于未来的半刻钟内。
落在马背上,四周的「战友」眼前一花的,换为龙鹰,穿的是大家类近的战甲,虽感有异,一时仍未能掌握眼前变异,龙鹰已催骑朝东寨门方向冲刺,在呼息间藉「人马如一」的绝技,令战马提速至极限。
有空子便钻,没空子硬撞开挡路的人马,另一手拿起挂在马侧的长矛,两矛左右开弓,横扫直打,又以矛尖轻刺敌骑的马股,所到处,人翻马跳。吃痛的战马,不论载人或变为空骑,朝两边惊嘶奔窜,不到二十丈,乱势朝龙鹰经过的轨迹涟漪般扩散,波及方圆五十丈的地域。
突然而来的狂乱,使敌人陷进茫无头绪、无处可着力的恶劣形势里。
从海流兔河追来的知情者,被己方人马阻挡,拒之于后方。
忽然间,龙鹰离东寨门在六十丈内,已一阵力竭,两枝长矛,于前方左右疾刺而来,角度刁钻,劲道十足。
龙鹰自问仍有挡格之力,但第三矛肯定可送他再一次下地府,两手一挥,手上两矛给抛往高空。
同时侧身翻离马背,滚到地上去。
被马蹄践体前,龙鹰两手按地,弹上半空,时间掌握至毫厘不差,双脚点在战士后方马股的位置,心叫「对不起」,脚尖发劲弹射,斜冲上烟雾弥漫的深处,暂避遭分尸之祸。
敌方战号声起,有节奏、富变化,似可凭号角声,传递复杂的讯息。
龙鹰心呼不妙,晓得对方现时主持大寨的主将,弄清楚发生何事后,指挥进退,一边守稳东线,另I边变阵对付他这个混进来的内奸。
果然,敌人如潮水般退开,分往东寨墙和海流兔河方向撤去,空隙迅速扩大,若龙鹰返回地面,势无所遁形。
幸而龙鹰弹射的方向经过计算,是深谋远虑后采取的行动。
事实上,他一路势如破竹地硬闯到目前的位置,尽量往已起火焚烧靠北寨墙的营地接近,今次的弹射,落点离营地约三十多步的距离,也是浓烟滚滚的避难胜地。
在那里取得喘息的空间、珍贵回气的机会,他可重新出发,靠北寨墙杀往东寨门,虽仍要过敌方最强大马阵的一关,但比起在形势分明下,任敌围攻的情况,不可同日而语。
升往最高点,回落之前,他掌握到大寨外的最新发展。
一半凭眼所见点点火炬光的位置,另一半凭直觉感应。
莫贺达干开始回师,论应变,属当机立断,不敢迟疑,只恨事前毫无准备,又在整整一天的攻城战后,伤员众多,能在大寨出事个多时辰后动员,成绩优越,但在与郭元振枕兵以待,见第一轮烟花讯号后立即行动,是难相比的两回事。
依龙鹰估计,一刻钟内,郭元振的挡箭车、桥车、撞车将可进入东寨东线八座箭楼射程的范围内。
若要与郭元振的攻寨军天衣无缝的接合,里应外攻,他尚余一刻钟,两盏热茶的光景。
龙鹰踏足地面。
吆喝声起,以百计的劲箭,密集似雨点般往他的位置洒过来。
龙鹰暗呼糟糕,知敌方有特级高手主持,不受烟雾火屑影响,他从空降下,立被对方察觉掌握。
龙鹰无奈再展弹射,投往火光熊熊的敌营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