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鹰不解道:「不是说好将宗晋卿调返京师吗?为何变成代替纪处讷,出任洛阳总管?」
陆石夫道:「这个是我离京后发生的事,武奸鬼肯定不同意,只有那女人办得到。」
桂有为道:「这么看,在武、宗二人的斗争里,韦氏选择了宗楚客。难怪武奸贼撕破脸皮,也要藉田上渊私通外敌一事,誓要将宗贼拉下马来。」
陆石夫哂道:「一天李显不肯颁发对田上渊的全国通缉令,宗、田两人仍可高枕无忧。剩看北帮的战船可在洛阳大规模集结,封死往关中的水路,便知田上渊仍有厉害后着,故敢为所欲为,肆无忌惮。」
龙鹰苦笑道:「他们在逼李重俊造反。」
郑居中欲言又止。
桂有为鼓励他道:「居中想到甚么?放胆说出来。」
郑居中道:「我在猜测,假若宗楚客放出风声,说会将李多祚调离京师,李多祚如何反应?」
众人闻之动容。
一直默然不语,没甚么表情和反应的向任天,颔首认同。
郑居中接着道:「田上渊枕重兵于洛阳,最厉害处,是令人没法摸清楚他的下着,可以是大举南下的准备工夫,也可以是纯为中断我们或黄河帮入关中的水路,进可攻,退可守,非常高明。」
桂有为对他登时刮目相看,同意道:「对!最厉害处,是令人莫测高深。」
陆石夫哂道:「一天有我坐在这里,给个天作胆田上渊亦不敢来扬州。」
龙鹰摇头道:「他怎会在这非常时期离开京师,他的所谓逃亡,是个幌子,也是他最爱用的掩眼法,诈作离开了,那不论发生何事,可以推个一乾二净。田上渊要骗的,是李多祚,令李多祚少去一个大顾忌。」
桂有为双目放光道:「既然如此,算否虚张声势?」向任天首次开腔,淡淡道:「有白牙在,怎会是虚张声势?」龙鹰心生异感。
眼前情况,似曾相识。
当然,他肯定未遇上过与桂有为、向任天同席说话的情况,之所以有这个错觉,源于向任天曾告诉他,对桂有为执意派船队北上助黄河帮、洛阳帮与田上渊决胜争雄,大力反对。结果证明那是田上渊巧布的陷阱。于是役,洛阳帮大龙头易天南当场惨死,竹花帮的援兵全军尽没,其中包括向任天的胞弟。
黄河帮亦因此元气大伤,一蹶不振,被田上渊压着来打,直至崩溃。
桂有为和向任天有否因此生出嫌隙,龙鹰不晓得,然桂有为因此事痛心疾首,视之为奇耻大辱,时思雪恨,殆无疑问。故当机会来临,他都是主战的人。
向任天这句话不啻当头棒喝,警告桂有为不可妄动。
龙鹰为缓和气氛,问桂有为道:「洛阳方面有何新的消息?」
桂有为意兴阑珊的向郑居中示意,由他答龙鹰。
郑居中恭谨的道:「纪处讷换上宗晋卿,又有周利用,我们的人被逼撤离洛阳和附近的十多个城镇,与我们有关系的地方小帮会和人,莫不噤若寒蝉。」
稍顿续道:「据我们离开前所知者,北帮的两大战帅善早明和郎征均曾在洛阳或附近现身,集结在洛阳水域的北帮战船达八十艘之众,大部分在大运河布防,形成封锁线,大运河沿岸城镇,无不混入了他们的探子眼线。若我们有动作,绝瞒不过敌人耳目。」
桂有为现出苦涩无奈的表情,显然早清楚眼前恶劣的形势,只不过因龙鹰驾临,使他感到有转机,燃起希望。
从这番话,显示郑居中成为竹花帮收集北帮情报的负责人。
陆石夫道:「不论田上渊虚张声势,还是扬威耀武,效果就是截断黄河帮和贵帮的联系,除非走海路,否则便被断为两截。现时主动落入田上渊之手,若武奸鬼出事,我势保不住扬州总管一职,田上渊可从目前的堵截,改为进攻,在官府的支持下,除非我们造反,否则只好坐看田上渊蚕食我们在大江的据点。」
京师的政治形势,可影响京师外所有地域;而京师外的情况,亦可反过来影响京师的政治。
正因武三思与宗楚客互相倾轧,政局混乱,遂予田上渊可乘之机,炮制出眼前的动荡不安。
换过以前,武三思一句说话,田上渊怎么不情愿,也要退兵。
龙鹰道:「大运河的交通有受影响吗?」
大运河乃竹花帮连接北方诸城的命脉,昔日女帝因竹花帮的人参与讨伐她的叛乱,惩罚竹花帮,禁止他们的船进入大运河,桂有为不得不亲往洛阳求情,幸得太平穿针引线,搭上龙鹰,由龙鹰为竹花帮向女帝说项,得到宽恕。想起前尘往事,龙鹰感慨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