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边八桨打进河水里去,令江龙号不住增速,顺流而去。
降下的桅帆发挥作用,减低了风的阻力,立即将群起追来的敌舰,抛在后方。向任天来到龙鹰身旁,赞叹道:「一箭毁船,肯定是空前壮举。」龙鹰回头朝后方瞥一眼,两艘船变成两团火光,皆因烧着的帆布,在河风狂吹下,火屑洒往后方,令火势蔓延全船。
向任天轻描淡写的道:「下一步?」龙鹰道:「我要后方追来的敌舰,有愈追愈接近的错觉。」向任天打出连串手号,龙鹰一点看不明白,他的手下却心领神会,立即付诸行动。
龙鹰又问道:「后方敌人若要在现今般的情况下,通知前方的追兵,有何手法?」向任天道:「最直接的办法,是在适当的距离位置,将烟火箭射上高空,等若灯号。不过,我认为他们不会这么做,因怕打草惊蛇,让我们有提防。」龙鹰点头同意。
本在舱内划船的十六个高手,从舱内走出甲板,部分人到分置前后的两台弩箭机旁候命,其他人则扼守各战略位置。
于帆桅高处瞭望台的两个兄弟,不时喝叫,报上最新情况。
掌舵的小戈,则变成一尊雕像般,沉着的操控江龙号。
船速放缓。
向任天接下去道:「由于我们船快,将先前从后方追赶的敌船抛离,所以于前方伏击我们的敌人,根本不晓得他们的位置。」再加一句,道:「连我都不晓得。」龙鹰不用回头去看,已知后方穷追不舍的三十多艘敌舰,逐渐追近。若依彼我目前的速度,两刻钟内对方可进入以矢石攻击江龙号的近距离。不由大感刺激,水战比诸陆上交锋,更讲天时、地利和策略。
欣然道:「从追赶变为迎头赶至的敌舰,离我们不到一二十里,全速行舟,我们如能做到在大运河转角的位置,江龙号骤然出现,攻对方一个措手不及,能毁掉对方多少条船便多少条船,然后一个回马枪,趁乱狂袭现时在后方紧追江龙号的斗舰,大胜可期。」向任天想也不想的道:「那就是前方十七里的牛角湾,弯度不算大,但足够有余。」说毕办事去了。
三十多艘追杀江龙号的敌舰,全体灯火通明,江龙号则没亮着半盏风灯。大运河已被辟为战场,皆因洛阳和扬州当局,均暂禁船只进入大运河。
洛阳方面他们不清楚,扬州这边,在江龙号启碇起航前的午夜,发出禁入令,不让船只北上,直至下一个午夜。
这就是官府的力量,江湖帮会要封锁河道,或许须大打出手方办得到,官府下道禁令便成。
由此可见,陆石夫能否坐稳扬州总管之位,于竹花帮或江舟隆,生死存亡之事也。另一大好处,是令凶焰日张的符君侯,势力走不出岭南半步。
以合作而言,剩是台轨虚云没告诉「范轻舟」符君侯是他们一方的人,明显为欺瞒。然凡事均有利弊,故符君侯的人给他宰掉,大江联惟有哑子吃黄连。
比对后方灯火烛天,照亮大截的运河,江龙号宛如在暗黑里滑行水面的魔龙,又时慢时快,任对方如何急赶,仍给保持于矢石的射程外。
敌舰纷纷降下桅帆,晓得如此满帆逆风,这辈子休想追上下半帆的江龙号。
龙鹰心忖待会尔等将尝到邯郸学步的苦果。
船只在深夜航行,亮着风灯乃必然之事,特别是近岸处行走。在战斗里,则成为耀眼的目标,智者不取。
可是,敌人确有他们为难处。
对大运河水道的情况,他们远及不上向任天熟悉。龙鹰问及运河的形势,他如数家珍的立可奉上答案。
故此敌舰夜航,须藉灯火照明,若只一条船,问题不大,可是三十多艘船在有限的河道上全速行驶,没灯火照明,互相碰撞,又或因避免碰撞而撞往岸石的机会势大增。且须灯火照敌,以免于追上江龙号埋身缠战时敌我难分。
凡此种种,造就了对江龙号有利的作战环境,如此形势落在擅用环境的龙鹰手里,敌人注定讨不到便宜,就看损失有多惨重,输得有多窝囊。
龙鹰后方十步许处,摆开一套战鼓,向任天手执鼓棍,严阵以待,船战的混乱里,没有比战鼓更能指挥进退,将江龙号的优越性能发挥尽致。
江龙号倏地加速,在敌人看不见的暗黑里,升起桅帆,同时驶近左岸,几是贴岸疾走。
牛角湾出现前方里许之外,笔直的水道,抵该处折弯往东南。
此时后方最接近的敌舰,仍在二、三里外,一片光云的掩河而来。
江龙号距驶离牛角湾的位置,不到半里。
众兄弟各就各位,准备就绪,蓄势以待。
风帆颤动的声音,传入龙鹰耳际,在他和向任天的通力合作下,攻撃的时间拿捏得分毫不差。
水战与陆战最大的分野,就是只能顺势而行,看着风力、水流来做人,不到你说进便进,说退便退。
严格来说,是压根儿没有围殴这回事,有的是混战。
弯角外隐现闪映着的灯火。
「咚!咚!咚!咚!咚!」
向任天颜容如雕像,擂响战鼓。
小戈狂喝一声,似在抒发心内激烈的情绪,猛转舵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