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君几乎要咬着自己的舌头!
他万万没想到,北炎的宁王,竟然会主动表现出对清鸾的兴趣!她都已避世三年,怎么还有这样大的名声!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方才就不该放她回去!
他悔青了肠子,绞尽脑汁,也只能勉强笑道:“殿下好眼色。殿下知晓小女,乃是小女的福气。小女确实不在此处,只是其中细节,说来话长,还请殿下移步,入宫再叙。”
他硬着头皮,顶着奚旷意味深长的目光,好半天,才终于听到赦免般的一句话:“罢了,带路。”
国君邀宁王入宫,主要是为了写下退位诏书,呈奉国玺,以示南邬已降,从此以后,中原大地,便都是北炎的天下。
二人在殿中究竟说了什么,旁人不得而知,南邬的皇子公主们候在殿外,个个被冻得嘴唇青白。但宁王没让他们退下,他们当然也不敢乱动。
不知过去了多久,年纪最小的那名公主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拽着姐姐的裙角道:“平乐姐姐,我好冷——”
平乐公主一边慌忙去捂她的嘴,一边张望四周,生怕那些凶神恶煞的北炎军上来把妹妹带走。
然而,小公主响亮的哭声没有惹怒北炎军,倒是惹得那扇议事的殿门打开了。
南邬国君站在门边,赔笑道:“小女年纪小,不懂礼数,惊扰了殿下,殿下看,不如让她先回去,免得误了殿下的要事——”
“要事?”奚旷抬了眼皮,明明战甲尚在,却轻描淡写地像在谈论今日的天气,“桑公已退位,本王最大的要事已完成,还有什么要事?”
“这……”国君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还有一些南邬的旧臣,殿下对南邬若有何不清楚之处,还可召他们前来一问……”
他的话头蓦地顿住,因为奚旷压根就没有理会他,而是冷着一张脸,跨过门槛,走下玉阶,直至走到了方才大哭的小公主面前。
平乐公主搂着妹妹,下意识退了一步,退完了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脸色唰地白了。
奚旷却没有注意,只是垂眼看着小公主道:“冷?”
小公主有些害怕地往姐姐腿边贴了贴,平乐公主颤声道:“殿下恕罪,她才九岁……”
奚旷淡淡一眼扫过,她便再也说不出半个字。
奚旷继续看着小公主,道:“清鸾公主是你姐姐?”
此话一出,周遭的空气仿佛更冷了一层。
南邬国君本是要跟过来,闻言差点儿失态地从台阶上摔下去。
他本以为闲扯了那么久,终于让这尊杀神忘了清鸾的事,可原来他一直记得,更是早已等得忍无可忍!
国君眼一闭,万念俱灰。
见小公主咬着嘴唇不吭声,奚旷又寒声道:“清鸾公主何在?”
小公主终于招架不住,一边抱住平乐,一边嚎啕大哭:“我不知道……他们说,清鸾姐姐死了!”
“哦?”奚旷竟然笑了一声,“什么时候死的?”
“我们、我们出宫前。”
“也就是说,她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这个时候死了?”
饶是天真的小公主,也察觉出面前这个男人口气的不对来。她忍着眼泪,求救般地看向姐姐。
平乐公主抿了抿唇,避开目光。
奚旷转过身,看向一脸灰败的南邬国君,唇角勾起一抹凉薄的笑意。
“本王听闻,南邬百姓对清鸾公主多有拥戴,可如今,清鸾公主却在本王入城之际香消玉殒,桑公打算,让本王如何向陛下交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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披香殿里,秋穗伏在桑湄身边,放声大哭。披香殿外,三个内侍抱手而立,相顾无言。
想当年,清鸾公主也是风光无限,如今却落得这样的下场,真是令人唏嘘。
那屋里的哭声渐渐哑了,秋穗擦擦眼睛,吸吸鼻子,握着桑湄冰凉的手,心里已经平复了许多。
她接下来要做的事其实不多,只要守住公主的身体,等到贺暄接手后事就行了。
贺暄说了,清鸾公主是前朝旧人,肯定不能以公主规制下葬,届时只需找个棺材,不封死,将她像个平民一样葬在郊外即可,等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秋穗就可以与早就定好的接应人一起去将她挖出来,再一起逃走。
秋穗其实有些怀疑这事的可行性,当初这个计划一提出,就被她质疑:“公主怎么还敢相信贺公子?旁的也就罢了,生死大事,若是贺公子反水,向宁王告发怎么办?毕竟贺家现在是宁王的人啊!
帮助公主,对他贺暄可没什么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