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父急急为他盖好被子,又在下半身加上一层,轻轻揉着他的胸口,待药已温了,为他一小勺一点点的喂药。
一夜过去,日光照亮屋内,已是清晨时分。
“咳,咳咳。”
咳了几声后,兰山明悠悠醒来,只觉全身软弱无力,喉咙干涩烧痛。
侧眼一看,父亲趴在床边睡着。
兰山明喉咙灼痛,很想喝水,却不忍叫醒父亲,想让他多睡一会。
父亲为他承受了太多苦难,如不是为了他,父亲会好过许多。
“原以为见不到今早的太阳呢。”
兰山明苦笑一声。
自家身子自家心中有数,随着发病一次比一次厉害,兰山明心里很清楚很明白,他时日不多了。
窗外响起乐声。
是丧乐。
“山明,你醒了,身体感觉怎么样?”
兰父醒了,见儿子已醒,且精神面貌比昨日好了许多,露出喜色。
“爹,我没事了。外边闹腾腾的是谁家在办丧事?”
兰山明好奇地问,同时心有所感,他死后是不是也会在一阵阵哀婉的丧乐声中埋葬?
“是颜家在办丧,颜老先生去世了。”
颜老先生去世之事,兰父早听说了。
“先生身体向来不错,怎么会?”
兰山明吃了一惊,不可置信。多年来颜老先生不辞辛苦时常教他读书认字,因此兰山明尊之为师,乍听是老先生去世,心神大受波动。
“说来可悲。颜老先生与村里的老寡妇年轻时相恋,后来因为一些不为人知的原因分开了。前些日子老寡妇因病去世,颜老先生竟然为了老情人绝食而死。”
兰父哀声讲道。
“这,竟有这种事,先生真是刚烈的情种。”
兰山明由衷感叹。
“来,喝点水。”
兰父为儿子倒了一杯热水,道:“颜老先生年轻时外面闯荡过,是个见过世面的体面人,以前经常来教你认字读书,就这么死了,当真可惜。”
“爹,我想出去看看,送先生最后一程。”
兰山明心知他命不久矣,又因心中敬仰的老先生去世,不禁悲从中来,黯然神伤。
“你这身子骨吹不得凉风,再说你还没吃药……”
正说着兰父蓦然响起昨夜老村医的话,声音戛然而止,顿了片刻,说道:“好,我带你去为老先生送行。”
兰山明一身软骨,走不得路,由父亲背着,跟着送葬的队伍。
村中青壮抬棺而行,颜家后辈披麻戴孝,颜老夫人又哭又骂,痛斥先生对她无情。
哀乐凄凉,不少村中父老子弟感念先生教书恩德,在哀声中潸然泪下。
“山明,还好吗。”
老村医走近,满脸悲悯,关心的问。
“挺好的,多谢村医爷爷关爱,这些年让您跟着受累了。”
兰山明发自内心的感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