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林宗泽的话,第二天,许山海便带上江波,去了山洞。
之前,被扣在山洞的三个月里,由于江波年纪太小,派不上用场,山贼们只留他在山洞里干一些杂活,打家劫舍的事基本上都不带他去。也正是如此,山洞里外,甚至山洞周遭的情况,他都了如指掌。有了他的协助,罗里达、大驴兄弟俩,对山洞的清理速度明显快了许多。
傍晚,又从山洞装了满满一车粮食,江波驾着马车,与许山海一起下山。
而罗里达,由于有了大驴兄弟的缘故,他可以不用再在山洞中值守,所以,肩上背了一袋粮食,手中提着两条腊肉,直接步行下山,返回州城外的家中。
进了村子,马车刚在场院边停下,许山海便发觉村子里的气氛十分很诡异。
因为,平日里这个时候,本该准备晚饭的那些婆娘,全部聚在场院中,而原本喜欢嬉笑打闹的孩子们,也都一个一个躲得远远的,不敢吭声。村中完全没了往日的烟火气。
只见,林宗泽、王恩祖站在场院中间,满脸怒气的瞪着鲍祥丰,村中其他人,则围着林宗泽站成一圈。看到场院里如此怪异的气氛,一头雾水的许山海,下了马车,几步走到王恩祖身边,轻声询问起来。
原来,前晚林宗泽、王恩祖强硬的态度,并没有打消鲍祥丰想报告官府的念头。
在他看来,垦殖隐田已然有罪,加上好几条山贼的性命,更是罪上加罪。
如果自己能主动报告官府,起码可以撇清自己,只要撇清了命案,最坏的结果,就自己一家被遣返原籍。
至于山贼杀人放火,洗劫村子,以及林宗泽他们的顾虑,这些统统与他无关。
在内心极度自私的驱使之下,昨天一早,鲍祥丰便偷偷的溜去了新宁州,他要去报官,他想要一个首告之功。
本来,州衙中,按职责划分,“清剿山贼”理该是同知老爷的职责之一,可,鲍祥丰终究是没见过世面的农夫,误打误撞之下,闯进了州衙六房之中主管鸡鸣狗盗的‘刑房’1。
在刑房中,面对几个衙役,可怜的鲍有祥,心慌脚软,语无伦次的他,足足花了半个时辰,才让衙役们连蒙带猜的大概明白了他要干什么。
一肚子不耐烦的衙役,当即操起水火棍,就要把他打出刑房,却被恰巧路过的巡捕安小六拦下。
一个乡下老农,能把几个衙役惹怒,让安小六好奇又好笑,忍不住顺嘴问了几句。
听了几个衙役的解释,眼睛转了几圈,安小六心中便有了主意。随后,他一边装着与衙役们一起大笑,一边不停的在心中盘算。
把鲍有祥拉出了州衙,随后在城外,叫上几个时常跟着自己的帮闲2,安小六一行人,跟着鲍祥丰回到了村子。
而李应全察觉到的“四五个陌生人”,便是安小六和他的帮闲。
在村子和田地间转悠一圈之后,看着那几十亩田地,心中已有算计的安小六,随口糊弄了鲍祥丰几句,借口回州衙,带人离开。
既然领了官府的人,来村里看过,鲍祥丰心中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自认为“首告之功”,算是坐实了。
可谁知,安小六带人离开之后,便没了下文,直到天黑,也没见再有官府的人出现在村里。内心焦急万分的鲍有祥,躺在床上,一宿没合眼。
第二天,他强打起精神,装作若无其事,早早的就随众人下地干活。
直到今天,官府那边依然没有任何动静,但是,正午时分,一个自称文员外管家的人,带着两个家丁出现了,他们先是在田间地头转悠了一圈之后,随后进村,指名要找村中能做主的人。
就这样,在山后水田,树荫下休息的林宗泽,被村里来报信的孩子叫了回来。
一见面,那个自称卢姓的管家,便劈头盖脸的告诉他,有人告发了他们隐瞒田地,还滥杀无辜。
听到卢管家的话,林宗泽顿时一愣,他没料到,才两天的时间,击杀山贼的事就传了出去。
眼见林宗泽的脸上,吃惊的表情闪过之余,便不再作声。卢姓管家马上换了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告诉林宗泽,自家的文员外听到传闻之后,动了恻隐之心,打算伸手拉村中乡邻一把。
心思还在琢磨,到底是谁去官府告密的林宗泽,此时根本没把卢管家的话放在心上,只是一味敷衍的点着头,而他的神情,在卢管家的眼里,却变成了被吓坏之后的唯唯诺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