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陈展青来了之后,陈展云只能搬离商号。在离商号一巷之隔的小街上,租了一个小院子。
“别哭了,以往我三天两头出门也没见你这般,现在我只是回去探望娘亲,你倒哭哭啼啼起来。”刚想踏出院门的陈展云,又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小娟。口中的言语貌似责怪,但,他心中又何尝不是不舍?
“老爷,你一路小心,早去早回!”小娟乖巧的点点头,眼中的泪珠却像断线的珠链般,不停的往下掉。
就在半个时辰前,商号正准备轧账、上门板,突然有入城的商队,带来了家中的口信——陈展云的娘亲病重。听闻之后,陈展云心急如焚,立即向陈展青提出,要赶回家中探望。
面对陈展云的要求,陈展青倒是很爽快的一口答应,并让人从柜上支了二两银子,算是给陈展云的盘缠。
此时的陈展青,已经全面接收了商号,并且从上到下把商号中的人手都换成了自己带来的人,陈展云这个时候离开,让他能有更充足的时间来稳固自己的地位。再则,口信是家中托人带来,势必经过了父亲的允许,既然如此,自己何不做个顺水人情?将来传将出去,世人都会夸他这个做哥哥的识大体有肚量。
得到陈展青的应允,陈展云立刻赶回小院,安抚了小娟几句,又叮嘱丫鬟一番,然后简单的收拾了两身衣物,匆匆往城外赶。
这会儿,太阳已经下山,城门上的暮鼓随时都会敲响,鼓响之后城门关闭,再想出城,就要等到明天天明之后了。
虽说这几年都在外闯荡,但是终究是亲娘,听闻亲娘病重,陈展云怎么可能不归心似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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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一队人马走在去向渠黎镇的官道上。
打头的两列,二十多个身穿暗红色鸳鸯袄的兵丁,头戴铁盔、手持长枪,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都穿着草鞋,而不是官军标配的平底快靴。
队伍中间,骑在马上的是两个统领模样的人,他们身着布甲,一手提着缰绳,一手拿着长枪。两人一路走一路轻声的交谈着。
两人的身后,跟着一驾两轮马车,马车上赫然放着一口杂木的棺材,从棺木的颜色来看,显然是连油漆都没上。
一个头戴斗笠的人,苟着身子坐在车辕上,双手拉着马车的缰绳。
马车后面,跟着的五十多个穿着各异的人,他们有的背着木弓、箭壶,有的腰挎长刀,有的手持包铁哨棍。
这些人虽然很努力的保持行进队列的整齐,可依旧走的歪歪斜斜,远没有队伍前列那些官军模样的气势。
迎着落日前行,晚霞的余晖,把目及之处都染成一片血红。
残阳如血,换做普通人,也许是难得的美景。可是对于上过战场的人来说,勾起的只会是刀光剑影的回忆。
“三哥,你真的放心让新人负责堵门?”须髯戟张,脸上一块方形疤痕,说话的正是骑在马上的王恩祖。
从巡检那儿扒下来的布甲,虽然不是很合身,但是,穿在王恩祖的身上,倒颇有几分气势。
“军汉总是要见血的,光靠操练练不出勇士,只有真刀真枪的干过,将来才能上战场。”面对王恩祖的忧虑,林宗泽不以为然。
原来这一队人马,是林宗泽、王恩祖假扮的官军,他们的目的地是——马家庄子。
三天前,在木民村的河滩上,处决了黄武以及几个长随,然后,把剩下的俘虏就地都释放。俘虏们在领到干粮和路费之后,几乎都是撒开脚丫,头都不回的狂奔而去,生怕林宗泽他们反悔。
接下来的几天,以男方家长身份的王恩祖,以及以一众女佣为女方家人的操持下,在村中,给大驴兄弟热热闹闹的成了亲。
虽然,大驴兄弟成亲的事都交给了王恩祖去处理,但是,视大驴兄弟为手足的林宗泽,不可能不过问。
在他的安排下,从周边几个村子买了十头豕1、五只羊,又从新宁州买了几十坛水酒回来。
林宗泽还在操练之余,让人下到河里,摸了几十斤的鱼上来。
正巧,拿了盐巴回去的韦阿洪,带着人,送来几头野猪、几只麂子,还有数量不少的野兔、野鸡。
成亲的当天,除了正常的操练,其他人全部帮忙杀猪宰羊、埋锅烧火。村中一些好事的妇人,也纷纷出手相助。
入夜之后,国兴军的五六百号人,在村中晒谷场上,围着十几堆篝火,白米饭、玉米饼子就着大块的肉,大盆的肉汤,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而在黄家宅院里,大驴兄弟俩,在王恩祖和一群妇人的簇拥下,举行了简单的成亲仪式。
林宗泽、许山海则分别作为男女方家长,接受了新人的叩拜。
热热闹闹的把大驴兄弟的亲事忙完之后,林宗泽终于能抽出身,去实施他的计划。这才有了眼下这一队奇怪的队伍。
1豕:象形字,最早见于商朝甲骨文,基本含义为“猪”。因与皇家的姓谐音,所以,有明一代很长一段时间,“猪”作“豕”。
第二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