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吴学研在山沟上割草的时候,甘夜还是个婴孩,他们之间差了十五年的时间。
那天,甘夜委屈的在饭桌上说,“从前我在体委里一天,在那边玩,有一个小女孩嘲笑我,嘲笑我爸爸是做饭的。”
“那有啥?以前我去割草,沟里的孩子嘲笑我是猿猴,我笑他们是山狼。”吴学研安慰着甘夜,他的话直接连通到晨玉那边,晨玉也说她是山狼,甘夜是猿猴。
吴学研虽然安慰着甘夜,但是,他自己在面对自己的孩子的时候,他说,
“我女儿一来问我问题,不知道为什么我就直接用最凶的语气,后来,人家根本连我一道题都不问。”
甘夜知道他在外面已经耗尽了耐心,在面对自己亲人的时候根本没一点耐心可言。
人只有在他者中才能得到最高的对待。
甘夜那天带着孩子去市里看博物馆,看到了”蒹葭苍苍,白露为霜“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多少年了从未走出那一句诗句,
侄女走了过来,“姑姑,我也知道这首诗。”
“嗯,这首诗可以讲爱情、理想、追求等等,什么都可以,我一直更喜欢这首诗。”从童年开始,《蒹葭》就伴随着甘夜的一生在寻找光的方向。
要知道《蒹葭》背后还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那便是甘夜一直追寻的东西。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溯洄从之,宛在水中坻,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一直寻找,一直在变化,不懂那个道到底是什么。
甘夜出生的时候爷爷和奶奶就在家中,两个人已经被分开住了。
爷爷就住在西屋那边,守着粮仓。
爷爷会对着甘夜笑,有一次甘夜重病一直咳嗽实在难受,一个晚上都在咳嗽。
第二天,爷爷做了一罐蜂蜜核桃走了进来,
“这个给孩子吃,会缓解咳嗽。”爷爷站在门口,母亲在床上坐着,
“你放在那边。”母亲指挥了下,爷爷放下蜂蜜核桃就出去了,爷爷怕母亲刻在骨子里的。
母亲打开罐子,舀了一勺蜂蜜给甘夜吃,”喝口水,别呛着。”
蜂蜜的甜一下子润到了肺里面,咳嗽渐渐缓解,不小心咬到了一个核桃皮,爷爷剥核桃的时候不小心弄进了里面,
“你看你爷拉撒的。”母亲说这,甘夜知道爷爷眼睛看不清楚了,
看着爷爷的时候,爷爷已经六十八岁了,当时隔壁伯伯去世的时候感觉只觉那是一节预习课,而真的当堂的死亡课是在甘夜高中的时候,那口黄色的棺材一直提醒着甘夜要快一些成长,牢牢抓住物质世界的一点东西来。
每天回家推开大铁门,看见明黄的棺材就心里特别害怕。
赶紧一溜烟跑去房间里,真不知道母亲在父亲不在家的日子是怎么熬的。
爷爷怎么就会出现在这个家里,甘夜问过母亲,“妈,为什么爷爷住在我们家?”
“你爷爷当年被你奶奶分过来,跟我们过,当时带过来只有一床破被子,在那边被人嫌弃脏,到了这边还是被人嫌弃。”母亲絮絮叨叨说以前的事情,
“就是我们要管爷爷到老,对吗?”甘夜问,
“是啊,他们不管,我们管。”母亲愤愤不平的说,那天母亲回答了爷爷怎么过来这个家,但是却没回答爷爷为什么来到人间这个问题。
爷爷是怎样从一个孩子,长大到一个中年人,然后才是一个老人。
爷爷年轻的时候,被盛放在父亲眼里,而父亲年轻的时候被盛放在甘夜的眼睛里,就这样一代又一代的传递下来。
总是听爷爷说,那一年征兵打仗,爷爷便跟着大家一起去当兵,就是日寇要破潼关的那一年,去了之后刚好入国民党派吕正操的那一部,爷爷总是站在村头吹嘘,
“我上过战场,打过仗。”
一旁的老人问,“那你打过鬼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