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观楼嗤笑一声,“你莫非真的认为,没有金州反贼,朝廷就不会落下亏空?天子修道,大兴土木,莫非那些钱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金州反贼,不过是迫使天子将大兴土木的钱用作平贼罢了。其他州府百姓的负担,根源不在金州反贼。在何处,你脑瓜子聪明,比我更清楚。”
陈观新脑门子一阵恍惚,他紧张兮兮的四下张望,确定没人偷听才松了一口气,“陈头,这话可不兴说啊!这里是京城,天子脚下。”
“我知道。以后不说了。”
“楼哥儿……”陈观新突然改了称呼,他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尽管说。”
“楼哥儿,你是不是头生反骨?”
“胡说八道!我可是大大的良民。”陈观楼必须给予强有力的反击,“我遵纪守法,用心当差,从不做违法乱纪的事情。京城像我这样的良民已经不多了。你凭啥说我头生反骨。我看你才是头生反骨,否则你爹为什么总找你茬?”
陈观楼摸着自己的后脑勺,“我家老头子老糊涂了。你看,我脑袋平的,哪有反骨,不信你摸。楼哥儿,你敢让我摸一摸吗?”
陈观楼一脚踢飞了对方,还想摸他后脑勺,欠揍。
等一个人的时候,陈观楼伸出手,偷偷往后脑勺摸了摸,平的,哪来的反骨。一天到晚胡说八道。
他做人有底线,良心未泯,竟然就被说成头生反骨。果然迷信要不得。
王顺儿始终没有改口,没有要求医官开药。
到了行刑的日子,验明正身,押赴刑场。陈观楼亲自带队。
这也是范狱丞升官之前最后一桩案子,他特意叮嘱陈观楼,“好生照顾王顺儿,务必确保他活着,直到凌迟结束。千万别出差错。吊命的人参准备好了吗?”
“大人放心,特意买了五十年的人参,吊命那叫一个好使。”
范狱丞放下心来。心里头其实也在吐槽老皇帝无事生非,浪费一片五十年份的人参,那都是钱啊!他的钱啊!尽管是从公账上开销,很显然,范狱丞已经将公账上的钱视作私产。
押赴刑场的路上,陈观楼最后一次询问王顺儿,“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
凌迟千刀,不打麻醉能行吗?
太过惨烈!
王顺儿高昂着头颅,望着阔别一月有余的天空,“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我要告诉世人,告诉泰兴帝,别说凌迟一千刀,就算凌迟三千刀,民意不可违!今日,我以身赴死,他日千千万万的人将为我正名。陈头,你不必再劝,我心意已决,绝不更改。”
哎!
陈观楼唯有叹息。
他不懂!
他只是由衷的佩服。
即将到达刑场,陈观楼脚下一顿。
肖金忙问道:“陈头,怎么了?”
“没事。”陈观楼神色平静,内心却翻江倒海。一座大山,一座难以翻越的大山,九品武者亲临刑场,这是要做什么?
难道今日有人要冒死劫法场?
九品武者总不能是生活无聊,特意跑来观刑吧。
九品的压力,陈观楼压下心绪,然而身上已经出了一身汗水。
他不敢有丝毫不妥的地方,他跟随在王顺儿的身边,必然是今日被关注的中心点。但凡有一点不妥当,恐怕就会引起九品武者的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