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月庆荣闷声道:“我古月家倾力以赴,都奈何不得那小子。你又能怎样?此子的能耐,我与你祖父尚且意料不及,又何况是你?别扯这些虚的。当务之急,是如何应变!”
古月天方也睁开了眼,神情平淡道:“是福非祸,世间之事,就怕没有准备。今日虽是事败,能知晓此人根底,也算是略有所得了。真等到大比之时,那就是措手不及。我且问你,对这庄无道,你如今有几成胜算?”
“今日战前,我有七成。今日战后,当是四六开,我六他四。”
古月明毫不讳言自己,可能非是庄无道之敌。仔细凝思了片刻,又开口道:“他若生成真元,踏入练气境,那情形又不同。孩儿的胜算,只有四成。”
古月庆荣却皱起眉:“我听说今日的庄无道,可是一双肉掌,连毙一百七十余人。在场六位练气境,死了五人之多。若非是中毒昏倒,只怕最后一人,也难逃掉。明儿你真是自信,有三四成胜算?”
知子莫若父,古月庆荣人虽迟纯,却也知如此杀局,换成是古月明,是断无生还的可能。哪怕只独自支撑半个时辰,也是艰难。
古月明似早有所料,笑着解释:“父亲,这大比较技与战场厮杀了不同。那庄无道的“”看大摔碑手与形意拳,俱都刚猛迅捷,讲究短打直进,无需腾挪转折之地,尤其适合以一敌众。此子又有可敌魔犀之力,若然在沙场上正面相遇。孩儿只怕连三十合都撑不下来。可若是换在擂台之上,情形就又不同了。”
古月庆荣凝神细思,情形还真是如此。换成宽阔一些的地方,那莫大先生一干人,未必就这么轻易死在庄无道的肉掌之下。
“四成太少!”
古月天方用手指有节奏的敲着身旁茶几,不容置疑道:“族里珍藏的那枚九炼培心丹,可以动用了。可即便是明儿再增两重楼的修为,不能进练气中期,胜算也至多七成,依然远远不够。还需另想办法,万无一失才好”
说到此处时,古月天方又用上了考校的语气:“今日打草惊蛇,伏杀之策已不可行。明儿你有何策,可解今日我古月家之危?”
古月明不假思索道:“孩儿有四策,一策是退出这次大比。求吴京离尘坐馆真人恩典,特典入门,然而孩儿不成真传弟子,对我族而言,并无太多助益。第二策是把水彻底搅浑,或外引强援,或操纵离尘大比时的场次,那时孩儿未必就会在前三决看出之前与庄无道对上。然而此法,却也会使我古月家成越城中众矢之的。不过这一策虽不可行,然而也可以此要挟。无论是百兵夏氏,还是林和孔家,想来都不见越城内北堂氏一家独大。为那庄无道安排个好对手,应当不是难事。第四策,就是孩儿尽量在这三月之内,再开一灵窍。些许浅见,还请祖父指正。”
古月天方脸上终显出笑意。眼含激赏:“若这四策都不可行?你待如何?”
“孩儿的体内,流的是古月家的血脉,不会怯战!”
古月明依旧轻声细语,然而言中所含,却是不可动摇的决然,气机凛冽的淡淡一笑:“有这样的对手,孩儿在越城内,才不会觉得寂寞!”
极北之国,冰原雪峰之上,
“昔年的缘分,早已经断了。我求的是那长生大道,求的是无边道力。能上天入地,可纵横此世,逍遥自在,无所不能。非是纠缠于家长里短,庸庸碌碌,蹉跎此生”
“惜儿啊惜儿,你知我是假死之时,就该知我心意才是。又为何还要千里迢迢的从东吴寻来?我欲入道,便需斩尽尘缘。俗世间一切,都已与我无关。留下的那些钱财,也足够你们母子,安渡此生了。这又是何苦?”
“你还是回去吧,我如今道号重阳子,而非是你夫君沈珏。”
“烈儿他资质乃是五品,你若肯把他留下,我倒是可以给他一个前程。淑儿也会善待他,”
那是一身鹅黄色衣饰的女子,牵着一个四岁大的小孩,立在寒风呼啸的雪地中,
女子貌美倾城,只不停的咳嗽,气质娇弱,然而唯独那眼神,却是明亮坚凝,有着不同寻常的执着。
而小孩则是眼含惊愕不信,朝着眼前一位道装青年望着。眸子里的孺慕憧憬之色,还未来得及退去。
此人一身青衫,脚下踏着明晃晃的仙剑。气质出尘,仙风道骨,身姿伟岸不群。然而口中说出的,却是比之那山巅寒风,还要更为冰冷刺骨的的言语。
而就在这重阳子的身后,一位同样是美绝人寰的女子,衣饰素雅,正笑盈盈的俏立着,面色友善。同样手牵着一个小孩,面貌与庄无道依稀有些相似,却是十二岁左右,看向面前这对母子的目光里,满含着讥诮之意。
黄裙女子,则是怔怔的望着,眼神先是无法置信,接着又转成了自嘲。最后那嘴角旁,一丝鲜血溢下,滴在了那雪地之上,尤其刺目。
“娘亲,娘亲”
庄无道心中紧,猛地一身大喝,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然而就觉自己,正在自己的卧室之内。而浑身上下,已被冷汗浸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