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玥甚至怀疑他有没有在听。
帛尧不是个城府深沉之人,瞧他的样子,似乎对这些事情根本不放在心上,也根本不担忧諴妃的处境是否折损。
她想了想,跟他虽然认识才一个多月,但受过他的恩惠,绣玥在心里已经把他当成挚友,自己总不能有对不住他的地方。
&ldo;帛总管&rdo;
&ldo;嗯。&rdo;
她有心提醒他一句,呐呐着道:&ldo;鄂公公他他是被陷害的,幕后的人,可能跟简嫔娘娘有脱不了的干系,简嫔娘娘身后着谁,想来你也不会不知,那么&rdo;
帛尧的目光从药包移到她脸上,瞧了瞧:&ldo;那又怎么样?&rdo;
绣玥怔住,半晌才道:&ldo;万一鄂公公洗刷了冤屈,波及到諴妃娘娘,您也不担心么。&rdo;
可能是出于心理作用,帛尧带着这个药包才不过半个时辰,总觉得整个人呼吸顺畅了许多,心也没那么堵得疼痛,连里面的药闻着都是苦里带甜的。
他将药包仔细地收进衣裳,再瞧向绣玥,似笑非笑的神情看她:&ldo;你想扳倒諴妃?&rdo;他摇摇头,&ldo;天真。&rdo;
&ldo;你跟諴妃在后宫的根基还差得很远呢。即便諴妃倒台,中间隔着那么多人,你也不可能取而代之。何况,諴妃在权力中心浸淫了数十年,想要扳倒她,根本不是易事。&rdo;
&ldo;但是,&rdo;帛尧心情很好,&ldo;看在这个药包的份上,即便你妄图做不可能的事,以卵击石,想让我帮你扳倒諴妃,要做什么,我帮你就是了。&rdo;
绣玥无语得很,帛尧看似心思单纯,想不到为人竟如此通透,他竟然能想到她留鄂秋是想帮他。她也不知道是该开口谢他深明大义,还是该解释些什么。
&ldo;帛总管,我真的不是为了跟諴妃娘娘作对。&rdo;
&ldo;是内务府一味仰仗諴妃的势力为虎作伥,他们贪些银子也便罢了,可是越来越多无辜的宫人枉死在他们手上。这些人的命也是命,每一条生命逝去的背后,还有多少活着的人会因此而痛不欲生呢?
我打从入宫的第一天起,就见到逊嫔如何被作践得生不如死,至今历历在目,就在几天前,官女子李氏差一点就被姚胜害得家破人亡,人命在他们心里,到底是什么?&rdo;
绣玥低下头,&ldo;我的本意不想跟任何人作对。只是不希望再有人接连被害死,希望这件事结束以后,可以使杀戮的人停下手里的刀。&rdo;
至少,令他们再举起屠刀的时候,有所顾忌。
她的话说完,帛尧依旧平静地坐在那里,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他似乎有在听,过了半晌,他回了她一声,&ldo;知道了。&rdo;
绣玥看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但帛尧终究是应了她,不论他和景仁宫是何关系,有他站在她一边,她就给自己留了一条活路。接下来想做的事情,她也就敢放心大胆去做了。
倒是鄂秋的伤势,比想象的更严重。
这事儿不能惊动宫里的太医,绣玥就让宝燕在帛尧宫中挑拣了用得上的药材,给鄂秋先治伤。
帛尧平时用的药材,随便抓一把都看得出是名贵之物,他倒是满不在乎,随她们取用,只是绣玥帮着上手去给鄂秋清理伤口的时候,他的脸色才不好看。
后来直接拦住不让她动手,绣玥没法,只能让宝燕包扎,初六来帮忙打下手。
宝燕本来是为着帛尧的病才跟着绣玥来的,给他改良治病新的药方,这会儿沦为给鄂秋包扎,当然满心满脸的不乐意。
鄂秋昏迷中嘴里一直含糊不清地喊着&ldo;初四&rdo;、&ldo;初四&rdo;,绣玥站在后边儿都听到了,初七说过,初四已经被打死了,看来这件事还成了鄂秋的心结和梦魇。
&ldo;初四!&rdo;
鄂秋忽然喊了一声,随后惊醒。他张开眼睛,隔着两个包扎的人,一眼便瞧见了房中漠然而立的帛尧,情绪立时激烈起来,两手乱挥舞着骂道:&ldo;走开!走开!不要过来!&rdo;
帛尧瞧他那疯魔的样子,伸手扯了扯绣玥,以防她被鄂秋的爪子碰到。
绣玥猜都猜得到,鄂秋平时那样吊儿郎当一个人,在宫里漫无目的的瞎晃,定然是受了极大的刺激,才会变成了惊弓之鸟的样子。
&ldo;你杀了初四!你杀了初四!我要给初四报仇!&rdo;
说着挣扎着就要起来,帛尧站在原地,一点躲的意思都没有,初六却先不高兴了,狠狠刺了一下鄂秋的伤口,让他惨叫着摔回榻上。
伤口被戳破,血又股股流出来,绣玥忙去劝和着初六,好不容易,鄂秋才又渐渐消停下来。
绣玥倾下身,小心安抚着一颤一颤的鄂秋,&ldo;秋公公,是我,我是延禧宫的常在。你还认得我吗。&rdo;
&ldo;你你&rdo;
&ldo;是我,&rdo;绣玥说话的声音无比轻柔小心:&ldo;就是那个钮祜禄氏绣玥。初七在我那儿,他好好的,公公放心。&rdo;
帛尧在后面站着,瞧她对鄂秋说话那个呵护劲儿,明明她说话时,就只对着自己的时候是这种温言软语,平常和别人说话都不是这个声调,现在对那个废物也是那样,这叫他十分的不舒服。
&ldo;初七在你那儿?&rdo;鄂秋整个人如同痉挛了一般,不可抑制地抖着问:&ldo;初七还活着吗?他还活着?&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