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到这辈子,我已经是他母后,他介意不介意对我已然不重要了。
但我依旧是有点感动的。至少他将来再去喜欢一个别的姑娘的时候,就不会随随便便用那样的字眼来侮辱人了。
我都替那个姑娘,感到开心呢。
“文大夫,”我转身笑道,“在下有个姐妹在宫里伺候皇上,前几日她来信说,皇上那方面不太行呢,”也不顾身旁突然手抖的姜初照,望着文修允继续说,“怕被妃子们看出端倪,于是就打算把这些妃子放出宫去。所以,圆房是肯定没有圆过的。当然啦,如你所说,即便圆过也没什么关系,她依旧是高清许。”
文修允缓缓蹙眉。
打量了我跟姜初照好一会儿,眉心突然松动:“挚友,继子。我之前听病人说过,太后是皇帝是发小,最后却当了皇帝的后娘,”说到这里,抬手指了指我,犹疑着问,“所以你该不会是当今太后,”又指向姜初照,“你该不会是当今皇上吧?”
这下我二人倒是有了默契。
原地望天,双双闭嘴,谁都不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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赐婚仪式举行得十分低调,但又不失庄重。尤其是姜初照把亲字书写的,还盖了“初照人”私印印戳的烫金纸婚书递给两个人的时候,连高婕妤在刑部做侍郎的爹都忍不住点头。
征求过高婕妤和她家里人的意见后,高婕妤把名字从高清许改成了许清高,又摇身一变,从宫妃成了皇上在民间认的干妹妹。
一些聪明伶俐的大臣自然知道这是个什么操作,有几次在朝堂上也是明里暗里地讽刺姜初照,说他这样做不合礼数,说他把天家的脸面置于不顾。但后来发现姜初照本人都没觉得自己给祖宗丢了脸,甚至他本人都不介意被戴绿帽子,所以纷纷作罢,不再劝了。
三月底,高婕妤和文修允在文雀医馆成了亲,婚礼热闹又克制,因为高婕妤本就有些娇羞,文修允怕闹太过会让他娘子心理不适,于是白天各项流程礼节完毕,文修允就把亲朋好友赶走了。
姜初照作为主婚人,哀家作为“许郡主”的干娘,被留下一起喝了酒。
高婕妤泪眼汪汪地望着我:“还记得刚进宫时,不懂得规矩,描了母后的画像,惹得陛下生气。本以为母后会跟着陛下一起责罚我,没想到母后却坚定地站在了我这边,还夸我画得好看。腊八节那天,常婕妤也曾提到云妃娘娘说过的话,其实那也是我想对太后说的,因为太后时不时的夸赞,才让我有了一些勇气,过完这漫长的一年。”
说到此处就转向姜初照,还拉着文修允缓缓跪了:“进宫一年,虽未与陛下过多接触,更未曾与陛下交流情感,但也晓得陛下与普通的帝王不同,虽然时常发脾气,但从未体罚过各种姐妹,更未在吃穿用度上委屈了大家。本以为当初中毒失态,这辈子都不会好过了,但没想到陛下不但不追究,反而会成全我,会为我和修允哥哥行这样大的方便。”
说到这里,抬起绢帕把眼泪拭去,对姜初照说:“陛下隐疾若还是没有起色,可让修允哥哥为陛下诊断一下呢。他超厉害的,今天我跟他打听的时候,他说已经治好了好几个有这方面问题的男性患者了。”
本来还满脸动容、眼眶湿润的姜初照,听到这句话后,眼里的泪不上不下,溜溜转了几圈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蒸发掉了。
但哀家觉得高婕妤这个提议很好,赶紧让一对新人起来,看向文修允,略焦虑道:“文大夫要不现在给陛下瞧瞧吧,这都一年了,哀家还没见到孙子孙女的影儿呢。”
文修允却直接拒绝了:“太后恕罪,我治不了。”
我吓坏了,脑袋嗡的一响:“治不了?难道是绝症?”
他看向姜初照,轻笑出声:“陛下自己都不想自己能好,我还操什么闲心。”
许是怕我继续追问,姜初照赶紧举起酒杯,把这个事儿摺了过去:“恭喜清许妹妹最终嫁给你的修允哥哥了,你开了个好头,希望后面五个也能如你这般顺利。”
我:“……”
悄咪咪地扯了扯他的衣袖,压低声音,愀然询问:“另外五个陛下也要送走?那哀家就只剩十五个儿媳了。”
姜初照侧目一笑,百媚丛生。
我气不打一处来,捞起酒杯灌了一口,本想同他发个火,最后却还是妥协了,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送走就送走吧。反正已经开春许久,到了为陛下选第二茬美人的时候了。”
姜初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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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宫的路上,苏得意照例把马车驾驶得很慢。
我喝了不少酒,被这悠悠缓缓的马蹄声和车轮声带得有些困,靠在车内,一开始还能稳住身子,后来酒气上头,我便觉得脑子不好使了,身子就不受控制开始东倒西歪,四处晃荡。
有手掌握住了我的肩膀,把我往他怀里带了带。
顺着它往温暖之处贴近几分,问道很熟悉又很亲切的味道,刚准备松开神经放心地睡去,转眼就觉得天灵盖上炸开一个花,把我的魂儿炸得碎成片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