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始约服入秦,已而与韩、赵谋袭秦,秦兵吏诛,遂破之。”
“荆王献青阳以西,已而畔约,击我南郡,故发兵诛,得其王,遂定其荆地。”
“燕王昏乱,其太子丹乃阴令荆轲为贼,兵吏诛,灭其国。”
“齐王用后胜计,绝秦使,欲为乱,兵吏诛,虏其王,平齐地。”
看到这儿,阿荼微微一顿,自那卷纹绣精致的帛书上收回了目光,心下不由慨叹——廷尉李斯不愧名著天下,当真辩才无碍。
这一张谕书,旨在让天下人明白,六国被灭,皆是其王咎由自取,而秦并六国,皆是步步被迫的无奈之举。到头来,原来秦国与秦王才最是无辜!
这些政客……果然精擅雕琢粉饰。
她又垂眸继续看了下去——
“寡人以眇眇之身,兴兵诛□□,赖宗庙之灵,六王咸伏其辜,天下大定。今名号不更,无以称成功,传后世。其议帝号。”
帝号也要重议么?
是呵,诸侯侵伐、混战不歇近千年的华夏大地,终于兼并一统,四夷宾服,这一番功业,震古烁今!
原先的“王”字,已是称不起秦王如今的尊崇了。
未久,李斯等议曰:‘古有天皇,有地皇,有泰皇,泰皇最贵。’臣等昧死上尊号,王为‘泰皇’。命为‘制’,令为‘诏’,天子自称曰‘朕’。”
秦王曰:“去‘泰’,著‘皇’,采上古‘帝’位号,号曰‘皇帝’。
赢政制曰:“朕为始皇帝。后世以计数,二世三世至于万世,传之无穷。”
阿荼静静透过半掩的绮窗,看着雪后初霁的庭院……飞了两日的雪霰子刚刚止了,今日的天气是入冬以来罕见的和暖。眼见着就是上辛日了,咸阳城中,应该家家都在忙着为正旦的祭祀酿造冬酒了罢。
今岁,躬逢盛世,举国同庆,咸阳城中的正旦想必较往年更要纷繁热闹上许多。
而这一切的喧嚣繁华于咸阳宫的主人——昔日的秦王政,如今的秦始皇帝而言,却是丝毫也无暇留心的。
往常每日阅一石章奏的政务,如今更繁重了许多,咸阳宫主殿之中,灯盏时常竟夜不灭。
此生,他的筹谋太多太多,阐并天下,仅仅是个开始。
他威服四夷,开拓了西涉流沙,南尽北户、东有东海,北过大夏的亘古未有的广袤疆域,直到两千多年后,仍是华夏民族的基本版图。
他废除了千年以来分封王室诸子的古制,分天下为三十六郡,郡置守、尉、监,希望以此固社稷,安天下。
他收天下之兵器,聚于咸阳,然后销为钟鐻,铸就十二金人,希望自此止戈息战,永偃戎兵。
他统一法度、衡石、丈尺,车同轨,书同文,使九州大地上不同地域、不同书文的人渐渐走向融合,为后世两千余年的统一筑下了最坚实的础石。
他徙天下豪富十二万户於咸阳,用心经营,希望这座王城更加丰阜繁华。
他建起咸阳学宫,收四海之典籍,延九州之名家,希望可以比肩昔年的稷下学宫,百家争鸣,名著天下!
这是千年以来,华夏历史上最占天时,最亦赋远见与魄力的君王。
始皇二十七年,治弛道。
始皇二十八年,封禅于泰山。
始皇二十九年,东游,至阳武博浪沙中,为盗所惊,求弗得,乃令天下大索十日。
始皇三十一年,微行咸阳,于兰池宫遇盗,武士击杀盗,于关中大索二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