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傍晚,梁念刚刚洗完头发从水房出来,用手托着头发走进有些昏暗的宿舍,没开灯,弯着腰,摸索着拿起挂在柜子上的紫色毛巾,擦拭着自己已经及肩的头发。擦了一会觉得她腰有些酸便坐在李维维下铺的床上,然后熟练地将毛巾卷起来盘在头上。宿舍里没有人,李维维和她们去宿管阿姨自己开的小卖铺那里买零食,梁念从床边拿起毛巾擦拭着潮湿的脖颈,突然从枕头庞传来熟悉的铃声,梁念歪过头,是李维维的白色手机,屏幕扣在床上,手机壳后面夸张的贴着她的大头贴张牙舞爪的笑脸,看着照片梁念忍不住笑了起来。
手机响了一会,梁念冲着走廊喊了一声,”维维,电话!”走廊里是女孩们聊天打招呼的声音,没有回复。梁念拿起手机想要给李维维送过去,铃声突然就暂停了,叮的传来一声信息的声音,梁念翻过手机瞥了一眼突然就停在了原地,她不可置信的缓慢的翻过手机屏幕,一则信息闪烁在屏幕上。
梁念的眼睛暗了下来,拿着手机的手指开始缓缓抓紧,骨节因为用力而显得微微发白,闪着白光的屏幕显示着未读讯息来自黎由,来自,黎尤。
李维维和金宁他们回到宿舍时,没有开灯一片黑暗,“梁念怎么这么省啊?”崔嘉打趣着打开灯,屋子里空无一人。“估计去卫生间了,”李维维笑着坐在床上,从枕头庞拿起手机,看到两个来自黎尤的未接和信息,心里一紧笑容也从脸上消失,她沉默了一会,仿佛才晃过神,拨打梁念的电话,无人接听。
晚自习还有半个小时就开始了,还是没看到梁念电话也没有接通,李维维坐在教室里一如反常的十分安静,心里却忐忑不安。上课前十分钟,接到了梁念的信息,“我有点不舒服,晚上请假不去自习了。”看到梁念的信息,李维维这才呼出了一口气,想着,或许是自己多想了。
宿舍里没有开灯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阿姨在走廊里喊着,“还有人吗,都出来了吗,出来了的话我就锁门了!”梁念坐在上铺的黑暗中没有回复,将头深深埋在膝盖中,四肢仍旧是冰凉。
突然手机响起铃声,梁念缓了一会翻开屏幕,是智子,“梁念,你在哪呢咱们班门还没开,一会上课了都在等你呢。”梁念突然想起来,班级门的钥匙还在自己这,她翻了翻口袋,没有!她又下床翻了翻柜子里的书包还是没有,她突然想起来好像把钥匙放在了书桌里,她问道,“班主任今天晚上来吗?”“不来,今天周五,不是班主任值班你忘啦?”
梁念心里开始慌了起来,她急匆匆而地跑下楼发现阿姨已经锁了门,她在黑暗中来回踱步,一边骂着自己怎么这么蠢,一边想着要怎么办,为什么总是会把自己处于这种无助狼狈的境地?梁念恨恨地想着,心理愈发烦躁。突然间,她想到了一个人,她急忙翻开手机找到通讯录师傅一栏,拨通了电话。
王瑾龙听着电话对面梁念的声音,她从来没有这么慌张过,好像马上就要哭出来一样,听完了事情的缘由,王瑾龙安慰着电话那边的梁念说着没事,交给我,处理好给你打电话,说完就挂了电话。过了一会,梁念接到了回拨的电话,男生沉稳带着力量的声音传过来,“不用担心,大家已经进教室上课了。”黑暗中梁念光着脚站早冰冷的地面上,闭着眼睛胸口涌动着热流逼近鼻腔,只觉得想要流泪。
梁念靠坐四楼宿舍的窗台上,将头靠在蜷起的膝盖上,向外看着暗下来的操场和远处居民楼闪烁的灯光,大脑一片空白,发着呆什么都没有想,只是觉得身体和大脑都有些疲惫。她想了想上次跟维维一起喝酒的时候还剩了几瓶带了回来,她从柜子最深处掏出了藏起来的三罐啤酒,重新坐回到原位,看着手里的易拉罐忍不住苦笑,就连这酒都是和维维一起去买的,不知什么时候,维维成为了自己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那么重要,重要到让梁念几乎忘记了黎尤的存在。
梁念光着脚踩着窗台上铺就的凉凉的大理石,打开了易拉罐,黑暗中传出“呲”的一声,她皱着眉头吞下一口泡沫,咧了咧嘴,可真是难喝。突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梁念接通了电话打开了免提,“你在几楼?”对面传来熟悉的男声。
“四楼,怎么了?”“打开窗户!”她怔了怔,还是蹲坐起来拧开了窗户,向外面探去,楼下王瑾龙裹着黑色的羽绒服在教学楼的灯火里咧着嘴冲着楼上笑着招手,梁念看着楼下的男生在寒冷中裹紧羽绒服的模样,只觉得自己飘荡的心好像一下就沉了下来落在了血肉里,无比安定。
李维维她们放学回到回宿舍的时候,梁念已经上床了,盖着被子,看来是睡着了,几个人轻手轻脚地洗漱着也关了灯上了床。梁念在黑暗中睁开了眼,侧躺着想着晚上的事,王瑾龙拿着电话坐在宿舍楼下下棋的石凳上,裹了裹大衣的领口,仰着头看着梁念,问着“你怎么了,今天好像不太对劲。”
“没有,只是有点不舒服,你来干什么,一会老师要查人数了。”
“没事,查完人数我才出来的,你不在我呆着也没什么意思,顺便就过来陪你。”
“你在喝什么?”
“啤酒”
“扔下来!”
黑色的书包装着几瓶啤酒咚的落在王瑾龙的脚下,王瑾龙坐在石凳上,开了瓶啤酒就这样和梁念通着电话,聊着现在,聊着过去,聊着彼此的家庭,聊着学校。聊到维维的时候,王瑾龙沉默了一会对着电话那边的梁念说道,“你知道吗,维维也不容易,只要你在她就永远是你的影子。”
梁念皱了皱眉头,“我不懂”,“以后你就知道了。”他冲着楼上模糊的梁念的影子举了举杯,梁念的手冲着窗子也抬了抬,咽下一大口苦涩的酒。“梁念,以后如果你难过,就说出来,哪怕是告诉我或者其他人,人能承受的痛苦都是有限的,如果痛苦太多了,就会淹没你自己。”梁念看着楼下的王瑾龙在灯光下的影子,眼睛有些发酸。
时间走的很快,就像冬日里频繁的雪天,每天日复一日的飘扬着却又每天都不一样,梁念每天仍旧忙着做题,李维维也不再每天嚷着打球,每天在温暖的暖气中哈气着像冬眠的冷血动物一样,每日除了打瞌睡了就是叫梁念放学去吃饭。王瑾龙也像平常一样跟张元平幻强王及安他们谈论着游戏,在课间的时候也会顺便路过梁念的课桌,卷走水杯,装满热水以后毫不在意般的放在梁念的桌角,自然地好像已经做过了千百遍。梁念和李维维也会在早上去晨跑之后买好早餐,在上课之间提前放在王瑾龙的桌堂,每次王瑾龙都会摸着桌堂里烫手的包子冲着梁念笑着点点头做个鬼脸。日子平淡而充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