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闻声坐不住了,猛地起身道:“怎么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陆家在宁京只算末流家室,父亲凭甚以为白家会递帖子来?”他毫不手软的将陆远自以为是的虚荣心撕碎,眼底里似盛满了讥讽与可笑。
“你放肆!”陆远顺手便拿起桌上的茶盏,想也不想便朝着陆衷咂去。
他是武将出身,脾气惯来暴戾,即便这些年受尽白眼与奚落,也未曾改过分毫。
他这举措让众人皆是一惊,陆衷很快便要春闱,此刻若是砸伤了脑子可如何是好,陆衷却是未闪躲,直挺挺的站着,闭上了眼睛。
“唔”只听一声痛忽,下一刻,瓷盏便摔落在地。
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未到来,陆衷一抬眼,便瞧见陆焉生额头破了口,伤口处狰狞一片,鲜血划过眼皮,顺着鼻梁而下,滴答滴答落在地上,是朵朵妍极了的红梅。
“焉生!”陆衷惊呼一声,捂住他伤口的手颤抖不止。
陆焉生的眼眸里阴沉一片,是他低估了陆远的暴戾,他确实没想到,陆远竟会动手。
陆远亦是愣在了原地,直到一旁的王管事一声惊呼,才将他惊醒,忙指着王管事道:“快,快传府医,可别毁了他这张脸!”
即便到此刻,他都未放下想让陆焉生入赘白家的心思,兄弟二人闻声,眼眸都是一凉。
陆焉生捂着伤口看向陆衷,低声道:“大哥,我想进白府”
陆衷闻声一震,垂眸看向陆焉生,唇抿做直线,一言未发。
陆焉生额前的伤口不算小,擦拭掉鲜血后,才见到伤口处的可怖,上头还有些许瓷碎渣,府医小心翼翼的捡取干净,前前后后竟一个时辰,才包扎好。
陆远叮嘱府医务必照料好,可千万莫要留下伤痕,自顾自在那处焦急,陆焉生搪塞了一两句,才将人支了出去。
陆焉生看向自始至终都一言不发的陆衷,摩挲着掌心喊了声:“大哥。”
陆衷抱拳站在床榻边,眯了眯眼睛道:“陆焉生,你糊涂!”
陆衷的心思惯来深,白郝常夸赞他有九曲玲珑心,能想人所想,明人所明,凡事计较,在他眼底都藏不住,方才陆焉生一句话,陆衷便猜到了今日这事,皆是陆焉生引导的。
可是他不明白,明明陆焉生没见过阿婳,怎会平白生出这样的心思。
陆焉生敛眸道:“大哥,此刻我最是清醒。”
陆衷抿唇,看着明窗下的落下问道:“你可想明白了,若是进了白家,意味着什么”
陆焉生斩金截铁道:“知道,劳烦大哥费心。”
陆衷看向陆焉生的眼神里划过失望,未发一言,气氛似有千斤重,直压得人喘不过气起来,陆焉生只看着陆衷,神色坚定。
许久后陆衷叹了口气,走到窗台下将半开的明窗关上,转身离去时顿了顿脚步:“你高看我了,便是我也未必能拿到帖子,但你想,我便竭力为你争取,只望你日后莫要后悔”
陆焉生眼尾下压,低声道:“多谢大哥。”
陆衷垂下头理了理长衫,原本泥泞的衣角此刻已被烘干,上头的斑驳痕迹却未少半分,他道:“后日你若得空,可去甘宁寺送香,你所盼之事许会成真。”
送香?好端端送什么香?陆焉生不明所以,本想再问他为甚,陆衷却已甩袖离去,只徒留陆焉生在原地发怔。
他忽像是想到了什么,眸光闪了闪,忙喊了声“宁去!”
宁去推门而入,应道:“属下在。”
陆焉生嘴角微微勾起,眼底的兴奋几乎掩不住:“你去安排下,后日咱去甘宁寺进香!”
宁去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声:“公子是要去甘宁寺?”
陆焉生挑了挑眉头:“没听明白?”
宁去忙不迭应道:“明白,明白!属下这便去安排!”
转眼便又是一日,是夜,点珠手捧着一摞册子喜盈盈的递到盛婳跟前道:“姑娘,老大人让您好好挑挑,这些人的品家室都是一等一好的。”
盛婳默然接过那花名册,她实在无甚兴趣,只粗粗略了一眼,这上头姓名几乎与前世无异,她泛泛翻了翻,全当是交差罢了,只是余光忽瞧见了一人姓名,她好似有几分印象,拨弄的手募的一顿,又翻找回去,待寻到那人,她眸光便是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