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吱呀地被拉开,从屋里走出一位姑娘,韶华年纪,一袭鹅绿春裳,头发挽在身后,先对他礼貌一笑,随后接过早茶,客气道:“有劳。”
这脸冲击稍大,小儿一时迷糊了,傻杵在外头,等门合上才回过神,将她与昨夜湿透的红衣女客联系到一块儿。
屋内,阿俏将茶水放下,看了一圈,兀自嘀咕:“忘记茶点了。”
苏陵有名的湖上观音,得配着点心才不觉得苦,光顾着嘱咐小二送茶,忘记多提一句。
徐薇立在窗边,回首含笑。
他的脸色还有些病白,好在黛色鲜活,衣裳将他的伤重气压下去几分,又束着发,看起来气质出尘又形貌昳丽。
发是阿俏替他束的,今一早她出门去,带回来一条浅紫色蝶纹发带,称多谢仙长替她受的那一下雷击。
她这人,这辈子乞丐出生,穷得叮当响,身上唯一值钱的便是光叔送她的那一块儿灵石。但既是长辈的信物,再转手不太好,只能把十七给的那块已无灵气的灵石当作普通玉石当了,街头逛半天买回来一条发带——店主说这发带材质是紫蚕丝,紫蚕难得,百只活一,化蝶后存活三天,即便逛遍整个苏陵也出不了第二条。
是否真如他说的那般稀罕,阿俏没在意,她只是看颜色和徐薇常穿的衣色相近,料子也都是晴日生光料,就当买回去哄人开心。
修士正衣冠,本一道濯尘诀即可,但有礼在手,阿俏胆大包天。徐薇应了她的提议,收拾完一看,脑袋上顶着好高一个马尾,乍一看年轻得像十六七的小子。
仙长爱喝茶,阿俏给他倒了满满一杯,待他坐下后目光直往他脑袋上瞟。
徐薇端起茶杯,微抿一口,眉间舒展。
阿俏问:“仙长可觉得好点了?”
“本无大碍,不必太挂怀。”
她毫无灵魂地哦了一声,半个字也没听进去,道:“中州医修虽多,不过大多在宗门修行,寻医恐怕会有些麻烦。”
“你也会医术。”
“我会的都是写皮毛之术,至于内伤如何调愈,我是半点不懂。先前在小鸣山,全仪仗任师姐照顾,临走时药童又塞给我灵丹妙药,下山后有十七师兄,否则我早已——”她比了个切脖子的手势,吐吐舌头,“仙长太高看我了。”
徐薇被她逗得发笑。
阿俏撑颊和他商量:“我们不日便去中州吧,路上兴许还要耽搁呢。”
徐薇问:“三娘之事,你不追查了吗?”
她摇摇头:“还是你的伤重要。”
徐薇拗她不过,倒了杯茶过去,示意她别太着急,“中州仙门无数,行游医修不在少数,你既喜欢人间风光,不如多留几日。”
“人间风光……”
窗外传来熙攘的人声,清晨街头热闹,一夜雨后天气晴洗,待在屋里也能感受到尘世韵气。阿俏聆听许久,笑了笑,人间风光甚好,却与她都没干系。真论起存在感,苏陵还不如合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