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忍冬猜不出魏桓的想法,她被青年一路带至水滨,因膝盖的擦伤还没好,走起路来一瘸一拐,魏桓脚步微顿,直接将忍冬打横抱起,往江边行去。
骤然悬空的感觉把忍冬吓了一跳,她惊呼出声,下意识的抱住男人的脖颈。
感受到怀抱的温软,魏桓眼神罕见地变得柔和,他挑选了一处水流极缓的位置,小心翼翼地将忍冬放下,掬起水就要给她洗脸。
忍冬往后退了一步,杏眼眨啊眨,委婉的提醒:“殿下,江水太冷,还是不要戒浴了。”
嘴上这么说着,她的视线却往上游瞟去,那边有几个脱了衣裳的男人在洗澡,忍冬虽然不是矫情的性子,却还是有些嫌弃。
魏桓往远处看了一眼,顿时明白了忍冬在想什么。
俊脸一黑,他把水倒回江中,用干净的软布反复擦拭手掌,然后揽住忍冬的肩,不由分说将人带到远处的亭台。
一路上,忍冬听到附近百姓的交谈声:
“祓禊之后,说不定送子娘娘真能来呢,你还记得住在我家隔壁的小娘子吗?她成婚一载都没有消息,去年也来江边戒浴了一回,次月便传出了喜讯。”
“真有这么灵验?我想要个女儿,小姑娘乖巧又贴心,老天爷快让我如愿吧。”
忍冬脸色有些奇怪,她偷偷抬眼,觑着魏桓的神情。
在听到那两名妇人的对话后,他突然抿了抿唇,即使片刻后便恢复如常,忍冬依旧没有错过男人的变化。
她心底升起一个荒谬的猜测——魏桓带她出城,并不是为了过什么上巳节,而是希望她怀孕。
忍冬心脏狂跳,她咬了下唇,暗暗告诉自己不要多想。
魏桓本性倨傲,看不起她的出身,看不起她二嫁的经历,像这种自视甚高的男人,又怎会容许她怀上楚家的血脉?
忍冬坐在石凳上,低头望着手中的茶盏,思绪乱成一团。
她鼓起勇气试探,“殿下,你以前也过上巳节吗?”
魏桓端起茶盏的手一顿,“你怎么突然关心起本王了?”
“本王呆在边城打仗时,必须时时刻刻关注着异族的动向,连除夕夜都要守在城楼上,又哪有心思特地来水滨戒浴?”
忍冬斟酌着词句,轻声开口:“刚才听那人说,戒浴有祈孕之效,我以为殿下也想要个孩子。”
魏桓神情未变,似笑非笑道:“那忍冬给本王生一个可好,若是男孩,就是将来的镇南王,若是女孩,长大成人后便让她招赘继承家业,可好?”
忍冬身子一颤,滚烫的茶汤洒在手背上,将瓷白的肌肤烫得通红,好似被无数根绵密的细针戳刺。
魏桓皱起眉,急忙吩咐侍卫取来冷水,等泛红的手背完全浸没在水面,那股火辣辣的痛意才减弱了些。
“这么不小心。”
男人嘴上训斥,动作倒是分毫不慢,他俯下。身子,小心翼翼的将水渍擦干,又蘸取了些药膏,轻轻涂抹着烫伤的肌肤。
这药膏虽非忍冬配制,功效却十分显著,涂上没多久,便生出阵阵沁凉之感,让她松了口气。
上药期间,魏桓的眉一直未曾舒展,容色阴沉,配上那股子张狂凶狠的气势,显得格外不好惹。
“殿下,有的人天生不适合孕育子嗣,即便耗费再多时间,也不会有结果的。”
忍冬的语气既轻且柔,仿佛平静湖面泛起的涟漪,可听在魏桓耳中,却与惊雷无异。
“你说什么?”
男人的面色依旧平静,可忍冬却从那双黑眸中看出了陌生的情绪,像是失望……也像惶恐?
忍冬认为是自己想多了。
魏桓根本没有理由惶恐,身为镇南王,只要他愿意,无论身份多高贵的女子他都娶得,那样的姑娘更符合魏桓对正妻、对王妃的要求,也只有高不可攀的贵女才配孕育他的血脉。
“我不会怀孕。”忍冬怕他没听清,善解人意的重复了一次。
忍冬难免有些心虚,不过转念一想,她刚才说的是“不会怀孕”,而非“不能怀孕”,应该不算撒谎吧?
若是不断了避子药,即便她与魏桓夜夜同房,也不会有结果的。
这样对忍冬而言再好不过,毕竟她和魏桓约定的期限是一年,如今已经过了四个月,只要她咬牙坚持下去,总会得到她所向往的自由。
就算魏桓看不起她,忍冬也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