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夜里已经有了寒意,但穿着外套吹着风散步仍是舒服的,她终于走到了大门口。看到指示牌,往前走大概一公里,就会有地铁站。
&esp;&esp;这一段路很美,道路两旁都是参天的梧桐树,正是一片金黄又落叶的时节,路灯打在树上,透过枝叶的缝隙落到地面,夜都不再黑,成了一片昏黄的世界。脚踩在落叶上,先是清脆的一声响,脚掌落下,就成了沙沙的碎叶。
&esp;&esp;夜深了,只有往来的车辆,路人都很少。这些落叶
&esp;&esp;司机本就觉得这一单不值,虽然离乘客距离近,但这一带红绿灯多,等待时间长,但这是系统的派单,拒接不太好,而且接了单就有奖励。
&esp;&esp;结果遇上的乘客有毛病的,上了车,他一脚油门踩下去才开了两分钟,就让他停了车,说订单他照常支付。幸亏没到红绿灯,旁边有个路口,他踩了刹车让乘客下车。心想着这不会是什么新型骗局吧?可别投诉他。
&esp;&esp;司机再次缓慢起步时,往后视镜里看了眼,那个乘客正在往回跑。嚯,小伙子还跑得挺快,到底年轻,腿还长。
&esp;&esp;赵昕远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esp;&esp;这是来京州后,第二次见到她。她还是喜欢扎丸子头,透过模糊的厚实玻璃,修长的脖颈,沉静的侧脸面容,一定是她。
&esp;&esp;他受过非常严格的逻辑训练,决策的基础是精密的逻辑推导。同时,他信任直觉,直觉的敏锐与速度有时是无法用逻辑解释的。
&esp;&esp;然而,与宁清重逢后,他做的所有事,都在遵从理性,却违背直觉。
&esp;&esp;理性逻辑告诉他,你在做对的事。恋人一场,帮她是往日情分。不再联系她,是不应该。
&esp;&esp;她是多么厌恶别人触碰的人,却能让徐晨揽她、抱她。他根本不想问她这个问题,并将心中异样的感受归因为男人的劣根性。
&esp;&esp;也许,比旧情未了更残酷的是发现只有自己留在原地。不问,是不想,还是不敢。
&esp;&esp;这却违背了直觉。直觉的逻辑很粗暴,只服从于心,它从不管理性与现实,只分想要和不想要。当违背它时,它旺盛的生命力能日以夜继毫无理由地百般折磨你,直到你向它臣服。
&esp;&esp;人有时忙忙碌碌做很多事,是为了逃避直觉,美名其曰,在做对的事。
&esp;&esp;左脚脚跟尚未落到地面,未放松的右腿肌肉再次发力,步幅很大,还加以高配速时,这个男人如同秋风,扫过了脚边的落叶。凋零的黄叶翻滚了一圈,又回到了路牙边上。
&esp;&esp;奔跑时,赵昕远的大脑一片空白,再也无法理性运作。他只是想回去,看一眼她。
&esp;&esp;他很快就跑到了地铁口,手虚托在栏杆上,两三个阶梯一步跨着而下。跑过安检口,该死的,连进站的电子支付他都没有设置过,他只得跑到旁边的自助售票机,随便买了张票。进去后又下了台阶,进了地铁站。
&esp;&esp;这个站冷冷清清,人并不多。赵昕远不知道宁清要乘哪个方向的地铁,看着指示牌,将列车到达时间更短的一侧找了一遍,并没有。
&esp;&esp;那就一定在另一个方向,他跑到对面,仔细地看了每一个人,依旧是没有她。
&esp;&esp;两班列车还都没有到,赵昕远知道,她很可能已经随着上一班列车走了。他却回到了刚刚寻找的那一侧,微乎其微的可能是他刚才漏了、看错了,又仔仔细细地找了一遍。
&esp;&esp;地铁站内,下班的行人们被抽去了所有的精气神,低头麻木地滑动着手机,对周遭的一切都失去兴趣。抬头时透过前边的玻璃幕墙看到一个长相颇为英俊的男人在身后穿梭了好几趟也不在意,更别提好奇心,一天的繁重工作足以扼杀所有对人类的兴趣。这个男人微皱着眉,肉眼可见的一脸失望,要转身离去时,倒影中挺拔的背影,竟有点落寞的滋味。
&esp;&esp;赵昕远打算离开。
&esp;&esp;这是没认出她的惩罚。
&esp;&esp;诺大的城市内,人口近千万,地理位置以区为划分,活动领域以阶层为区分。大多数人的行动轨迹都很固定,白日格子间,夜晚家中。人与人之间的交集实则很少,重逢更是件微乎其微的偶然□□件。
&esp;&esp;他站在台阶上,再次回头,看着两侧的等待的行人,内心在抛硬币,选一侧,再找一遍。
&esp;&esp;他选了左边。当走到左侧的最深处时,他觉得自己产生了幻觉。
&esp;&esp;宁清在下楼梯时,便感受到一股热流迅猛而下。她纠结地接着往下走,地铁只有几站距离,要不要忍着回家。
&esp;&esp;但她今天穿了白色裤子,看到标识上这个站点有卫生间,还是怕闹笑话。她忙跑回上面,过来时看到有个便利店。
&esp;&esp;她买完后又跑进地铁站,刷码后直奔地铁尽头的卫生间,把卫生巾垫上。运气好,血迹没有印到白裤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