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夜色浓重时候,秦璋用他惯有的沉默表示了对我编排的我两个之间关系的不满。
于是我对他说:“狐狸,你看,要不是有这个兄妹关系作为铺垫,我两个就不能顺利吃到狍子肉。所以说,我们看问题要能抓住主要方面,偶尔为了温饱而牺牲下色相也没有关系。”
秦璋随手翻了翻我先前为讨好他而搁在他面前的书卷,沉着脸道:“你能记得将我这几箱子书搬上,却不能记得拿上你房里的那两个手炉,那我是不是要感动下来着?”
我愕然看着他,搓了搓长出几块冻疮的手,“你不是在介意猎户家闺女瞄上了你的?”
他搭在桌边的手随意敲了敲,口气有些严厉说:“你自个儿都不懂得爱惜自个儿,那还要指望谁来爱惜你?”
我被他这番话吓得一怔,旋即就觉得鼻子发酸,然后条件反射地将手上的破茶杯往木桌上一摔,喊道:“你就知道凶我!别人给你添茶你就笑成朵喇叭花,我给你添茶你就板起脸来教训我,你真的是太讨厌了。”
说完我就包着这一窝泪要拍屁股走人,却没料刚走两步就被秦璋从后面给扯了回去。
他将我箍在怀里,我的一张脸紧贴着他胸前的粗布衣裳,听着他低抑的闷笑。
“狐狸——你憋死我了。”我腾出两只手去扒拉他,两只眼里流出的泪就那么抹在他的前襟上。
“唔,你肯偶尔这么耍耍小性,也不是坏事。”秦璋略松了松箍着我的两只手,将下巴抵在我的额际。
我哼了哼,又奋力踩了他一脚,才抱怨道:“就看不得你跟别人眉来眼去的,你这样风流,那花月该怎么办。我得为你两个负责呀,你怎么能……”
秦璋轻拍了拍我的背,打断我关于不能始乱终弃这个问题的长篇大论,难得地没有暴跳如雷,只听他温声说:“阿歌,别闹。”
半晌,我才晃了晃搭在他前襟的手,道:“狐狸。”
“嗯?”
思量半晌,我捡了个恰当的措辞,“其实……假如我是个男人,你会怎样?”
“什么?”
“噢,没什么,是我想多了。”
又是半晌,待到我的两条腿已站得麻木,秦璋才堪堪放开我。
鲜有的,他没有因为断袖这个敏感的词汇来教训我。我自认为这是捡了个大便宜,自然也没有再去细细考虑方才为什么会假设自个儿是个男人这件事。
而秦璋似乎情绪颇高,临走前甚至和蔼地为我整理了下被窝。
躺在被窝里的时候,我默默地想了想,其实这趟去曈山关,实在不是个良好的选择。
24第二十三章 一句一伤
我与秦璋被漫山遍野的皑皑白雪困住,不能前行,于是只有留宿在猎户常阿伯家里等待积雪融化。
早前我就说过,常阿伯在见到秦璋时,曾表现出了对他的无限喜爱之情,而这个喜爱大抵就是来自于他膝下那个尚未成亲的闺女。
这个闺女,唔,名叫金花的,眼见是十分看中秦璋的那副皮相。每每到了两人不经意碰面时,金花都会羞红了一张俏脸,低低唤一声“秦公子”,那模样实在是我见犹怜。
于是我就逮着个机会对秦璋说:“狐狸,你这个擅于在无形中招蜂引蝶的体质委实是太愁人了。”
“是么?”秦璋闻言掀了掀眼皮,温温凉凉看我一眼,道:“我怎么记得这桩事是你惹出来的。”
“呃,”我被他看得一阵心虚,慌忙低头去刨手里的玉米棒子,“你也知道,说谎这件事总归是不道德的。何况常阿伯都问到我头上了,你总不能指着我睁眼说瞎话罢。”
听着秦璋坐的木凳子咯噔噔挪了挪,我的一颗心也咯噔噔蹦了蹦,于是就谨慎地跟着他的动静向门口挪挪。
半晌,才听见他翻了页书道:“哦,你倒很诚实么。那不如你来给我解释下正妻、妾室、享齐人之福又是怎么回事了?”
我索性又搬起小木凳向门口挪挪,确定他已不能在一伸臂就将我够到后,才理直气壮说:“关于这个事——狐狸,你要看开些,左右你是不吃亏的。”
他一面用白净的手指又翻过一页书,一面懒散地半抬了眸子与我道:“‘我家兄长虽然在家乡已娶有妻室,但姑娘若是不介意,那做了他众多妾室中的一个也是没问题的。齐人之福么,想必兄长是心向往之的。’阿歌,我实在是纳闷,你所谓的这个妻室,可是指的你自个儿?唔,其实以你这样剽悍又善妒的性子,我往后该是不会纳妾的,你大可放心。”
看着他半认真半戏谑的神情,我没来由地慌了神,于是就踢到了屁股下的小木凳,抱住怀里的玉米棒子并一只木盆落荒而逃。
其实狐狸提起的这件事,于我而言已是个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