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惊讶地瞥了我一眼。“这种看法很算计。”
“这是出自经验。”我淡淡地说。“我认为真正的孤独是,你们的关系依旧,但他却对你不闻不问……发现自己总是在质疑自己的价值。我知道那是什么感受,我也知道我能熬得过去。我猜想赖瑞也是一样。他经历过那样的处境,有过那样的体验……而你则没有。萨姆也没有。这让你们两个居于下风。”
“就算孤独这东西直接撞到赖瑞脸上,他也会浑然不知的。”她抗议道。“他是我见过最爱凑热闹的人了,有时候简直让人无法忍受。他一天到晚拉我去参加社交活动,但我只想睡觉,因为我整天照顾病人已经够累了。”
我对她微笑。“问题就在这里。你过着能够发挥自己才能的生活,而赖瑞则不能。他必须到外面去寻找生活目标,而你的目标非常明确,你只需倒头就睡,准备迎接第二天的挑战就可以了。”
她双臂搭在围栏上,望向草原远处。“你这是在告诉我,是安妮让你得到目标感?”
“部分是这样。”
“你有孩子,”她说;“他们没能填补生活空隙吗?”
“你的呢?”
“没有,但我有我的事业。无论如何我非常缺乏母性。我可以从容应付完全依赖我的病人……但我的孩子不行。我要求我的孩子自力更生。”
我纳闷她自己有没有听到自己说的话,也纳闷她有没有问过赖瑞对她这种职业生活和私生活的划分有何感想。“我的孩子只是让我更加焦虑。”我说,也跟着靠在围栏上。“至少我的老大是这样。我们搬去香港时我怀孕了,在那时候我最不需要的就是小孩。”
“萨姆当时的反应如何?”
“盲目。”
希拉嗤鼻一笑。“那是什么意思?”
“他有了个儿子,”我冷冷地说;“他高兴得不得了……只要小孩有人照顾就好。”我们在友善的沉默中站了几分钟,彼此都很理解。“那张安妮财物的细目还在吗?”我接下来问她。
“档案里没有吗?”
“没有。”
她神色疑惑。“我回家后找找看……麻烦就麻烦在,我们七年前搬到这里时丢掉了好多东西。另外还有一样东西不见了,是我跟那个社工的通信。我记得她写了一封长信描述安妮家里的陈设,但当我把那些文件影印寄给你时,发现那封信也没影了。我想它一定是在我们搬家时搞丢了。”
我猜想或许还有什么别的东西也不见了,不由得对赖瑞做出一些不友善的联想,他显然会优先考虑并确保自己的需要而做出一些破坏行动。跟萨姆差不多?“你能不能再列出一张单子?”
蛇之形4(3)
“我可以试试。没办法像第一次那么仔细就是了。你指望找到什么?”
“不是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我说;“某人可能会留下来的小东西。”
“就像孔雀羽毛那样?”
我点头。
“那些东西不可能用来当证据。”
“我知道,但是……”我迟疑着,怕自己的话听来会很可笑。“这是个笨念头,但是假设你列出的单子上有孔雀羽毛、她祖父母的侧面画像,还有……其他没什么价值的东西……比方说木雕……”我想不出例子可举。“我只是想,如果在某人家中找到类似的组合,至少我就会知道我走对了路。”
她吃惊地瞥了我一眼。“意思是说你要去查?”
我不自在地耸耸肩。
“老天,但你要从何处着手呢?”
“葛兰姆路?那里一定还有些1978年就住在那里的老邻居。如果我去敲敲几户的门,或许能查到些蛛丝马迹。”我说这话只是为了给她一个答案,不是因为我打算采取这样散枪打鸟的做法。她的表情转为怀疑。
“但为什么?那么做会事倍功半,而且可能徒劳无功。赖瑞没说错,不会有人因此吃上官司。”
“我找的不是贼,希拉,我的目标是凶手。就像督察长信上跟你说,如果安妮的死因有可疑之处情况就不同了。”我微笑。“嗯,可疑的地方不是没有……而我打算加以证明。”
她凝视着我的脸。“那天晚上你和安妮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突兀地问。“德鲁里给我看了你的证词,但你说她始终没有跟你说话。”
“是没有。”
“那……为什么?”
“反正,我现在也没什么事可做。”
这算不上解释,但她似乎感到满意。“我怀疑还会有多少邻居仍然住在那里。”她警告道。“在我们离开之前,大部分的人就已经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