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风一边躲闪一边问:“那你今天晚上怎么办?你可是外地人,自己一个住宿舍的。”沈清容哼道:“我还怕这个?倒是你自己应该多加小心!”两个人一路赌着气回宿舍。教工宿舍王风住三楼,沈清容住五楼,沈清容上了五楼之后进宿舍,自己坐在镜子前一边想一边毛骨悚然,恍惚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似乎在笑,吓了一大跳。立刻打电话把王风叫了上来。
王风似乎早有预料,一边笑嘻嘻地往进进,一边说道:“这个很严重的!这个叫做夜奔啊!”沈清容怒:“谁让你进来的?我是让你在外边守着!”王风说:“天啦!大姐,你不是这么残忍吧……好好,那你要给我钥匙啊!”沈清容大怒:“你就不会破门而入?笨!”说完之后扔一个地铺给他,关门睡觉,剩王风一个在外边发怔。
第二天王风醒来只觉得浑身骨头好似都要散架一般,水泥地他也睡过,但还没有今天这么不舒服,再加上穿堂风吹着,手臂也开始疼个不了,滋味之难受不消多说。忽然看见赵淳自楼梯上上来,于是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对了,你怎么还没有回家?”
赵淳笑笑:“我到你那里找你不到,就知道你不过是被沈老师叫来做守户的东东,果然一找就着。我这个假期不回家了,还要趁机向王老师多学些东西。”
王风站起来伸个懒腰,对赵淳笑骂道:“跟着我能学到什么狗屁东西?昨天晚上我还不是差点被搞掉。”说完把昨天晚上的惊险原原本本讲给赵淳听,赵淳听得桥舌不下,最后问:“不会吧,连你都中招了?”王风道:“是啊,按理说这些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我没听说过谁请灵请得把别人请来了。这件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绝对没有那么简单。”王风一边说,一边陷入思考,抬头看到赵淳若有所思,问:“今天我要趁着太阳好去见见南乡酒廊的那些老板和员工,你有事没有?”
“我?”赵淳摇头:“今天我是没机会了,老乡会留下的人要开个假面舞会,我是主持我不能跑啊。王老师你好运,我得去了。”说完之后一路下楼,人已经不见踪影。
王风爬起来敲沈清容的门,敲得地动山摇时沈清容才一脸倦意地来开门,问:“又有什么事情啊?”王风把地铺卷递过去道:“起床啊,我们该走了。”沈清容一脸怒气地接过地铺卷,骂一声:“昨天晚上都没有睡觉,今天我要趁着天亮补个回笼,你自己爱干什么干什么去。”然后把门一关,剩下王风一个人在外边发愣。
车子在南乡酒廊外面停下,王风非常不请愿地向酒廊入口望去,黑洞洞的了无生气。这是他第三次到南乡酒廊来,大白天的也觉得冰针刺体的感觉比前两次更加严重,王风悄悄叹口长气,拿出一张符纸来捏在手心,一步一步向门口挨过去。进门之后感觉还算平静,于是悄悄将符纸别在衬衣袖口上。
这里居然还在营业,顾客不多,那缸风水鱼缸还在,鱼可是见少了很多。周楚楚正在一张椅子上呆坐,一见他进来,看到救星一般急步迎过来,悄声说道:“两个老板都在楼上经理室等着呢。”王风问:“是你告诉他们我今天要来的?”周楚楚点点头,王风满意地一笑,跟着她上了楼。
经理室内好歹有了亮堂堂的阳光。王风半悬的心总算放下了。两位股东一见他进来同时起身相迎:带眼镜的小个子陈家明和身躯胖大的庞伟。王风也表明了自己的教员身份,三人分宾主坐下,庞伟挥挥手想叫周楚楚下去,王风制止道:“不必了,她也算是整个事件的目击者,有权利参与我们的讨论。”说完指了指一张椅子让周楚楚坐下来。两位老板给王风递烟,又各自点了一根,对望一眼,一副有话要说但是又无从说起的模样。
王风叹口气说道:“其实也不用这么为难。你们就信口说说看吧。或许在你们认为非常不起眼的现象是能够揭示整个事件的枢纽呢!”两人又对看一眼,庞伟这才抽着烟开始断断续续地说。
“好多事情憋在心里这么久,不说我真的要疯了。这整件事情太意外,太骇人。要是有后悔药,说什么我们也不弄这件事情了。”庞伟说了这番话之后深深抽两口烟:“最初开这间酒吧的动机还是两年前,龚大位这人不容易,他一家都在南方,从小父母就离婚了,他舅舅一家防备他们母子跟防贼一样。他大学毕业之后自己一个人上这边闯荡,先后倒腾过电脑,组过IT公司,混了一年左右,没挣下什么钱,也没交上什么朋友。我和陈家明是在两年前认识他的,那时他做生意正不顺,货款收不回来,他只剩下三百块钱在这种城市活了两个月。”
“我和家明第一次见到他就喜欢上他了。他比我们两个都小着几岁,但是有闯劲,有胆子。而且最重要的是他非常孝顺,我们第一次出去吃饭,他非要请客,但他刚刚给他妈寄了钱,手里只有二十块钱了。于是我们一起上路边摊和馄饨。老实说,我那时最少有七八年没吃过什么馄饨米饭饺子这类家常食品了。后来我们哥儿俩逢事情就照顾着他点,老天爷照顾,我们的生意从那时起也渐渐好起来,他也赚了点钱。”
“再后来我们就一起商量着干点什么事情,老实说我和家明是不愿意的,除了亲老子,绝对不能和熟人合伙做生意,要不连熟人都没得做,但是他太热心,我们也就同意了,就这样,筹备了一年多,三个月之前终于开起来了。他当时很高兴,喝了不少酒,说‘我这点心事终于了了。’我们当时听着这句话就觉得有点不对味,但他正高兴,也不能说什么。没想到还没过两周就出了事情。”
说到这里,庞伟沉默片刻,长长的一口就把烟吸到了过滤嘴,又点上一根:“那天是家明当值,家明,具体的你来说吧。”
陈家明也在沉默缓慢地抽着烟,闻言先叹息了一声之后开口。
“那天生意非常好,客人不断,我们连门都关不了,领班以下都被累个半死。我们开张之后还从来没有遇到这么好的生意,虽然累也满高兴的。后来到了客人差不多不再进门的时候已经凌晨一点多了,酒吧里还有几个客人,我也上经理室去做帐了。后来领班上来叫我,说是出事了。”
王风转头过去询问地看着周楚楚,周楚楚脸色煞白:“为了控制气氛,我们酒廊的光照在正常情况下都很昏暗,原先我们酒廊进门的时候有一面大镜子,那天我在酒廊里觉得气闷,想出去走走,没想到在门口无意间往镜子里一看,发现镜子里有一排影子正列着队一个一个往酒廊里进!”
王风心中一紧。“影子?什么样的影子?”
周楚楚想了想之后说:“就是和正常人类似的影子,不过他们身上都缺少了一部分。最恐怖的还不是这些,我站到镜子前想看清楚的时候,竟然发现我在镜子里看到的是我的背部!”
王风沉思着,问:“后来呢?”
周楚楚浑身一抖,显然整个人陷入了恐惧的深渊:“我大叫一声,立刻跑进酒廊,把灯打开,一切平静。客人们都抬头惊讶地看着我,不过我确实知道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我确实知道。我又点了一遍客人的数目,我出去的时候是六个人,现在只剩下五个了。我敢担保我在外边的时候绝对没有人出去过,我问了问伙计,他们也说没看见有谁出去,也没有谁上厕所。但我绝对知道客人少了一个。我低下身子想看看他是不是摔到了桌子下面,但是没有。哪里都没有。这个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在空气中了。然后我就上楼去叫陈总。我们一起下楼来把所有的地方都找了一遍,没有。”
“客人们都走了,员工也都回家了,只剩下我和陈总值班,我们把灯全都开着不敢关。”周楚楚连打两个寒战:“那一夜太邪了,周围漆黑一片,没有任何声音,我们这个小酒馆好像被孤立地放在另一个世界一样。我们也不敢睡觉,一睡着了就做梦,梦到许多浑身血污的人在围着我们酒馆沉默地转圈子。而且,而且虽然我看不到也找不到,可我知道酒馆里还有另外一个人,他就是那个失踪的客人!”
王风的眉头皱了起来。周楚楚接着说道:“从第二天开始,我们都绝对不敢把酒廊开到午夜以后。从此我们这里没有人值班了,三位老总的意思都是丢一点东西无所谓,千万别再出事。没几天街上贴出了寻人启示,一点没错就是那个失踪的顾客!”
讲到这里,周楚楚停下了话头。王风沉吟半晌,问道:“后来呢?”
三个酒廊的管理人员相互看了看。最后庞伟嗫懦着说:“接下来的有些事情……连警察也不知道……”
王风叹口气:“说吧。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远远比我想像的要复杂了。”
庞伟这才开口说话。“从此之后我们每过个几天,都能在什么隐秘的地方找到一点人的肢体碎片。”
又是一阵沉默。看来他们不愿意为这件事情多说。
“再后来主刀做甜点的大橱就疯了,喃喃地说有许多人围着他等他切东西吃。”
看来要说的就这么多了,庞伟和陈家明一个劲地抽烟,周楚楚脸色煞白地发呆。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左右,太阳偏西,屋子里显得很昏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