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海川赞叹道:“那手法,鬼斧神工,几乎毫无破绽。”
只有凑到近前,才能发现左眼处的不自然,但已经可以说是神乎其技了。
俞烨城眼角余光瞥他,“你还是去看了。”
“都说了,我好奇嘛。”晋海川赶忙严肃说道:“我很是小心恭敬,绝不敢在太子面前放肆。”
俞烨城没追问下去,转而问唐镖师道:“他可有说自己是如何做到的?”
“他邻居有问,可他不愿意说,怕泄露了天机,叫旁人学了去,饿死了自己,说是等将来自己老了,攒够了钱再把本事传授给关门弟子。”唐镖师笑着摇摇头,“半夜里,我手下人偷摸进他的屋子里,一顿翻找,找着这么一样东西,你们看看。”
他从怀里摸出一个布包,将里头的物件拿出来,摆在桌上。
“你们赶紧看看,过会儿我叫人送回去,免得他酒醒了起来发现东西少了起疑。”
他带来的东西巴掌大小,薄如蝉翼,从颜色到质地与人的皮肤竟无两样。
唐镖师半掩着嘴,皱着眉问道:“不会真是人皮吧?”
晋海川用两指捻起来,鼻子凑上去闻了闻,“我听闻有拿人皮或猪皮,经过秘法制作,贴在脸上可随心改换容貌……”他又把那东西举起来在自己脸前晃荡两下,“是有人假扮霍夫人去死,还是用这面皮来掩盖身上他杀的痕迹呢?”
唐镖师皱眉,“人都死了那么多天,不管是不是霍夫人,脸都烂了,也分辨不出来了。”
“说的是,再想一想,假扮成霍夫人何须劳烦那样的高手,”晋海川扶着拐杖起身,手掌在胸口下方比划,“一般船只栏杆高度大概到霍夫人这里,请东都府再仔细验一验吧。”
俞烨城喊来陈荣和熊仁,交待了疑点,“……麻烦你们赶紧去一趟,以免霍永富怕夜长梦多,毁尸灭迹。”
唐镖师收起那张面皮,“对了,这不是中元节鬼门大开,各路孤魂野鬼都出来了,有人前天夜里瞧见一道白影在崇业坊与宣范坊之间游游荡荡,哭诉自己死得好冤好惨,那对狗男男凶手至今逍遥法外,简直天理难容。”
“狗男男?”晋海川笑得合不拢嘴,“可真有趣。”
唐镖师哭笑不得,“所以说,有些人在传是霍夫人的鬼魂亲自跑上门,要东都府尽早伸张正义,为自己报仇雪恨。”
“既然鬼魂都出来了,何不直接来这儿,掐死我们呢?”晋海川看向仍矗在门口的陈荣和熊仁,“这是太子薨逝后的第一个中元节,圣人看得重要。这时候有鬼魂在城中哭天喊地,扰人清静,无非是要逼圣人来处置了我们。所以啊,你俩还站这儿干什么,等着城里再出现两个冤魂吗?”
他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剑,陈荣和熊仁对视一眼,一起跑出去。
唐镖师急着把面皮放回去,也走了。
晋海川望向俞烨城,“万一圣人真生气了,咱俩预备着躲一躲吧。”
俞烨城道:“将你的性命交于我,放心吗?”
“当然放心。”晋海川笑道。
他的笑容像一缕温暖的阳光,投射在俞烨城的心间,让他整个人都鲜活起来。
“我不会怀疑的。”晋海川坐在他身边,牵着他的手,摩挲着指腹,茧子似乎又厚了一点点。
因为孟棋芳,他以为俞烨城也背叛了自己,想到对他动过杀心,愧疚极了。
藏得那么深的心,纯真而热烈,他会拼尽了一切去守护,去靠近,把彼此的心都从深渊里捞起来。
他抓紧俞烨城的手,“你有多厉害,我可都看在眼里呢。”
受到鼓舞的人眼中神采奕奕,“你想去哪里?”
晋海川道:“不如就躲东都府附近,听消息吧。我也想尽快知道,霍夫人的尸首是不是动了手脚。”
说走就走,俞烨城简单收拾了些东西,搬上马车,回头抱着晋海川上车,留下来监视他们的熊仁十分自觉的和阿牧一起驾车。
晋海川透过帘子缝隙张望外面,浓重的乌云沉甸甸的压在天际,风呼啸着扫过,有一些细弱的树木摇摇欲倒,路上行人不多,大部分人脚步匆匆地赶路,因此一队走得慢的车马十分显眼。
帘子都被拉开了,车上的人好奇的张望着四周,似乎这阴沉天色下,显得尤为惨淡的坊墙瓦顶和草木对他们来说都是新奇,有意思的。
“月儿,小心些,别摔下车去了。”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小心护住在车窗边探头探脑的孩子,仔细给她擦去额头上的细汗,温柔劝道:“等咱们办完了正事,有的是时间闲逛,别着急啊。”
晋海川脸色微微一变。
俞烨城见他一直盯着那队车马看,问道:“怎么了?”
晋海川打趣道:“这纸钱灰满天飞,鬼魂上街跑的时候,仍有闲情雅致上街的人,所以说只要心怀光明,处处都是美景。”
俞烨城也看到了那个妇人,觉得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晋海川问道:“认识?”